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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赞赏的拍了她一下,然后长吁一口气说:“我在劝我爹跟我娘离婚。”
“啊!”美玲惊叫。
青莲说:“他们在一起不幸福,我不忍心看他们耗一辈子,我娘心里有人,不如放她去找那个人去……”
美玲低垂着头,她觉得她的好友真勇敢,她自愧不如。她的娘被她爹打的死去活来,连带她们都跟着受罪,她都没想过替娘想个出路,只是跟娘一块死捱着。
青莲还不忘关心她,问她跟何大亮的事。美玲抿嘴一笑,但又怕青莲生气,就又绷住脸说:“还没定准日子呢。”
青莲语重心长的说:“美玲,虽然说路是自己选的,但是做为好姐妹,我还是劝你别嫁给何大亮。”
美玲低头不动了。
冬日的黄昏很短,爹醒了,他脸色黄黄的靠在床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青莲不去打搅他,看看两个妹妹快放学回来了,她就赶快生火做晚饭。
小妹妹乖巧的坐在灶下,像模像样的烧火。青莲看了忍俊不禁,蹲到她旁边教着她如何往炉膛里填柴禾,不时夸她一句。
厨房门口暗了一下,青莲一抬头,是娘挎着包袱来了。她默默的打量着娘,娘也默默打量她一番,然后走到她身边,轻轻的说:“我没见到他,但是我决定了,我实在没法好好跟你爹过,我跟他还是离婚吧。”
青莲虽然猜到是这个结果了,但她眼泪还是哗的流了满脸。她透过泪眼看着娘模糊的脸,哑声说:“我希望娘能幸福……”
王秀丽伸手擦擦她脸上的泪,脸上流着泪微笑着说:“青莲,我的好闺女,娘会幸福的。”
青莲苦笑一下,长吁一口气说:“你亲自跟我爹说去吧。”
王秀丽有些犹豫,她小声说:“他会不会为难我……”
“他不会!”青莲愤然叫。
在她眼里爹永远都那么粗俗粗鲁,她都不想想这么多年,她无论怎么伤他的心,他都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可她,却从来不懂爹的爱……
王秀丽看着闺女那愤怒的脸有些怕了,她悄悄退出了厨房,双脚头一回踏进了牲口屋。
何红山看到媳妇迈进了他跟牲口的屋没有任何表情,要搁以往他会受宠若惊。他就那么木雕一样倚在床头,两眼直直的看着媳妇。
也许从此一别两宽了吧,也许怕他难为她吧。她看到他没有露出厌恶的眼神,也没有用惯常的冰冷、高高在上的语气跟他说话。她轻柔的问:“你好点了吗?”
结婚18年了,老婆头一回对他嘘寒问暖,但也是最后一回……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王秀丽头一回看见这个粗枝大叶的汉子哭,又害怕又难过,可是,她还是要把话跟他说清楚。
她说:“我们离婚吧。”
何红山身子一抖,生生把一股一股涌上来的眼泪咽下,他清清嗓子,问:“离了婚你去哪呀?你娘家那么多人,能容下你吗?”
王秀丽一时没明白他的话,定定的看着他。何红山又问了一遍,她才答:“我只是暂时住在娘家,我不会住太长的……”
意思是她很快有自己的归宿。
何红山咧嘴笑了笑,轻声说:“那就好。”
他忽然起身,光着脚穿上鞋就往外跑,嘴里说:“我得把麦子挖袋子里明天卖了,离婚得分你家产不是……”
“不,红山,我不要……”王秀丽大叫。
何红山浑身一麻:这么多年,她头一回喊他的名字。
王秀丽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她都预备好了,如果何红山不肯跟她离婚,刁难她,她就以死相逼。她的包袱里搁着一瓶农药……
何红山背对着她说:“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是我该给你,这个你说了不算。孩子你一个不要我已经沾大光了,不能再叫你光着身子走。”
最后,谁也拦不住,何红山一口气把家里的麦子都挖进了袋子里,明天一早就去粮所卖。王秀丽哭成了泪人,她晃着他嘶叫:“你把麦子都卖了你跟孩子吃啥呀……”
何红山挖着麦子喘着粗气说:“我不会让孩子饿着!”
青莲抱着小妹妹,搂着两个大妹妹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忽然,王秀丽从包袱里掏出一瓶农药,拧开盖子送到嘴边,朝何红山厉叫:“何红山,你要把麦子卖了我就喝药死!”
不等青莲惊叫,“啪”那瓶农药被何红山打碎了,王秀丽弯腰想捡起瓶底上那一些,被盛怒的何红山扬手甩一巴掌。
王秀丽被打愣了,何红山也打愣了,俩人定定的看着对方。忽然,何红山张开粗壮的手臂把纤细的王秀丽抱在了怀里。
青莲眼泪也下来了,她祈祷,时光如果静止在这一刻多好。
事实时,王秀丽猛地推开了他,她乞求的看着他说:“求求你,别卖粮食,我身上有青莲给我的20块钱,而你跟孩子就剩这一囤麦子了,我虽然不是个好女人,不是个好母亲,但我还不是蛇蝎心肠,我不能眼看你跟孩子饿死……何红山,你要是想让我离开的安心,就别折腾了,求求你了呜呜呜……”
何红山梗着脖子,仰着脸,眼泪流到了脖颈里。
王秀丽独自离开了这个家,她终于脱离了苦海,可以自由的奔向自己的幸福了,虽然有点晚,但是好在爱情还在。
在这个年代,离婚可是天大的事,有一对离婚的夫妇,会传遍十里八乡。像何红山和王秀丽这么不声不响不打不闹离婚的简直是“人间奇观”。
于是,自从娘走后,青莲家里就成了“娱乐场所”,亲戚邻居一波一波的来打探情况,个个义愤填膺的说王秀丽的坏话,说这样的女人早该不要她。还有人说既然知道她想离婚找相好的去,就不该顺利的跟她离,拖着她。还有好心的妇女抱着青莲姊妹几个哭,说苦了孩子呀,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青莲受不了啦,明确的跟大家说爹娘离婚她姊妹几个都同意,而且几个妹妹有她照顾,她们一点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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