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闻到宋渊的气息没有艾蒿干扰了吗?我赶忙捂住宋渊的口鼻,叫他停下,他也发现那人的异样,猛地甩开我的手几个踉跄冲回桥上,最后还是没站稳,摔了个大爬。
我正要去拉他,泉叔拍拍我的肩,说没事,让他去。
但见那位大人也朝宋渊快步走来,将要扶他,又收回双手,应该是想起自己已不是活人了。等宋渊站起来,两人面对面说了几句,宋渊边哭边点头。末了,武官行了鞠躬之礼,宋渊也还礼,但就这一弯腰的功夫,那武官随着月光入云,消失不见了。其他的鬼魂,也不见了。
宋渊站在原地怔怔不动,直到泉叔唤他,才无神地跟了过来。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走着,刚才的一幕幕如同做梦般萦绕脑中,久久不散,搅扰得人心烦。
宋渊半晌开口,哑着嗓子说道:“杨大人曾是我的上级,带我三年,情同父子。后来他随朝中大臣去当了总督副将,临走前举荐我去给闵郡王作了侍卫,说是不想让我跟他去送死……我还以为他是嫌弃我功夫不如同辈的兵卒……如今看来……”
说着,宋渊又开始哭了。虽然我是很反感男子哭哭啼啼,但此刻宋渊的话,像是印证了当年父亲送走我的心境一般,惹得我也一阵难过。
宋渊接着说:“杨大人一死,直隶也必然不保了!朝廷是要完了吗?三少爷,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国破家亡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泉叔却厉声呵斥道:“朝廷完了那是朝廷的事儿!你我血气怎能被这点挫折吓到?只要这土地上男子没有死绝,定能收复失了的家园,重整华夏!”
此话一出,宋渊闭了嘴。但却在我心中引起了不小的疑惑。
这泉叔,从我第一次见,就透出一股侥幸存活之人的谨慎,从来不曾说过半句大义之词。平时也只为叔父马首是瞻,也不招灾不惹祸的,老成稳重又略带几分油滑。尤其是这一路为血衣之事出门,更多的是透露了自己曾经的江湖混迹和一些蛇鼠之辈的恩怨交情。如此凛然强势,莫非泉叔身上有什么秘密?
走了怕是有三刻,棠浪县城的灯火已能分辨,泉叔给宋渊正了正衣服,温和地说:“宋生,此一路你我遇了妖怪尸鬼,又助力郭家查办疑案,算是生死之交了,接下来请你务必打起精神,将道人所需办妥。救了周先生的姐夫,那道士必定能助我们破血衣之谜,更别说铲除九节尸怪。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你不要因直隶的失守担忧,我相信杨大人安排你在闵郡王身边,也一定有他的想法。我和三少爷此去棠浪会馆还有一番凶险要趟,你若是三日后申时不能在码头得见我俩,记得一定要求闵郡王势力发威,救我们于水火!”
宋渊两眼闪烁,鞠躬道别,我望着他离去,问泉叔:“棠浪会馆借物,有什么凶险,请泉叔明示。”
泉叔扭了扭脖颈,不屑一顾道:“三少爷莫要惊慌,就是给宋生点儿压力罢了,棠浪会馆没啥好怕的,尽在掌握。”
不对,泉叔若是真的有安排,一般不会出言抚慰,只会神秘不答。
我不依不饶,继续追问,老头有些不耐烦的说:“三言两语怎能说清?只要您到时候听我安排,任何要求都答应下来,就能顺利办成!”
我反问:“什么都答应?若是要你我性命,也给他们吗?”
泉叔笑道:“你我性命值个什么?于哥老会又有什么用处?你还不如想想,拿什么东西能让刘公公乖乖让出拘魂扣,心甘情愿舍己救人。”
话是没错,刘公公的命也是拘魂扣保的,为了一个戏子舍命,除非我们能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虽说此人现已行将就木,我却无法开口说出类似“你都快死了,还不如救人积攒功德”这样的话来。我感觉那老太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是哥老会的堂主,应该不缺什么,实在想不出交换的筹码。
半晌,我试探的问:“他缺腿,还缺命根子,可是这两样就算是我给他,他也不能接上自己用啊?!”话出之时,我就已经察觉愚蠢了,但无奈难以收回,只能等泉叔奚落。
他竟然笑着回道:“你想的方向是对了,不过一个快死的老头,就算是真能接上,也确实没什么用。你倒不如想想,一个快死的老太监,有什么遗愿是急待人完成的?”
一句话梗在咽喉,但实在不愿说出口,我一脸嫌弃地看着泉叔,问:“是……要个孝子吗?”
泉叔略带愧疚之意地说:“三少爷,此话可是您自己说的,但也是最好的答案。之前说的苦肉计,其实就是这个。羞辱也好,廉耻也罢,选择权力在你,只要你说不愿意,我就算赔了命也随你一同抢夺拘魂扣,但这就是杀人啊!杀人救人岂不是逆反天理?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是没伤,单凭老夫一人之力,怕是对抗那些个壮汉也无异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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