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待昭华扮作盛装,行至长乐宫正门时,才看见原来今日负责封后大典的奉节使,竟是萧景琰。
他穿着一袭深褐色的四爪蟒袍,那是亲王独有的朝服,
颜色沉闷,蟒绣威严,与他风流倜傥的性子,饶显格格不入。
这天家富贵板正地被他穿在身上,倒像是套上了重重枷锁,分外突兀。
他见昭华出来,肃声宣了句,
“跪!”
长街两侧立着的女官、宫人,立马应声跪地,在长街的正中,留出了一条铺着正红牡丹凤纹千云毯,延绵不绝看不穿尽头的路。
昭华走在千云毯正中,一步步向着朝阳宫的方向行去。
而萧景琰就立在她的身旁一路随护,如同兄长相送家妹出嫁一般。
但他的容色,却是肃沉正经,分毫不见喜乐,
隐约间,见眉心也是微微隆起,似是怀揣了满腹的心事。
銮仪卫的鸣鞭声如同雷鸣般回荡于长街之上,
此起彼伏的礼乐声也将一切嘈杂淹没,
昭华朱唇微启,用唯有她和萧景琰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问了句,
“哥哥好似有什么心事?”
萧景琰目不转睛地直视前路,只当没听见昭华所问,
但脸色,却更是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了几分。
昭华大抵猜到了,萧景琰为何会对她这般冷眼相待,
如此,她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一路所行不知许久,待昭华至朝阳宫时,见文武百官皆在朝阳门外的听政围庭处恭敬而立,
而萧景珩,则站在朝阳宫门前廊下,迎着光,居高临下俯瞰着一切。
由听政围庭走向朝阳宫,需得跨过九十九阶龙纹浮雕台阶,
台阶正中的龙纹壁,是唯有皇帝可走的,
右侧的官台,是朝臣、后妃可行之处,
而左侧的凤台,才是独属于皇后可行的正路。
从前昭华来朝阳宫时,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官台,那每一块石阶上细小的缺损,她都如数家珍,
可今日第一日走在凤台上,
本是同样远的距离,她却步步谨慎,仿佛走了许久许久,才走到了萧景珩身前。
她看着面前笑意粲然的男子,毕恭毕敬地福礼下去,谢恩道:
“臣妾洛氏,受恩于君,端理中宫,定恪尽妇职,母仪天下,无愧浩荡皇恩。”
萧景珩依着规矩,先是肃声说了句,“皇后平身。”
继而很快攥着昭华的手,将她搀扶而起,
又语气十分兴奋地低语道:
“昭儿,朕终于盼到了这一日。”
昭华笑意羞然,起身后,本欲向后撤一个身位,
可才退了半步,就觉萧景珩攥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了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
她再不是妾,再不用退身帝王身后一步,也是有了和萧景珩并肩而立的资格。
此刻,高台微风轻拂,拂起昭华华贵凤袍的衣袂。
她与萧景珩并肩而立,听得台下文武百官的贺声如潮水般涌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