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病重的消息,卷着盛夏浸着水汽的风,一夜之间就刮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翌日清晨,昭华停了六宫的请安,
等她陪着孩子们用完早膳,赶去永和宫时,才发现后宫的妃嫔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宁婉霜在后宫横行跋扈多年,在她手底下吃瘪的后妃不在少数,
这会儿大伙儿得知了大皇子性命垂危,也不知有多少人是在假借关心之名,实则是跑来看热闹的。
故而宁婉霜连正殿的门都不肯开,由着她们立在庭院里被初升的日头晒着。
昭华入内时,后妃皆面向正殿的殿门而背对着宫门,
故而并无人察觉她的到来。
因此,昭华才能听见云妃正拉着如贵人,声音不高不低地议论着,
“哎呦,巴巴儿抢去要养的孩子,这就要命数尽了?瞧着贵妃对大皇子那般上心,这孩子要是真殁了,贵妃还不得难受死?”
平日里碎嘴叭叭个没完的如贵人,这会儿倒是沉默了。
而云妃却上瘾似的说个不停,“唉,你这会儿倒成了闷葫芦了?你从前不是最恨贵妃了吗?现在她这样子,焉知不是她的报应?”
“云妃娘娘还是少说两句吧。”如贵人不耐烦地蹙着眉头,低声道:“贵妃即便有再多的不是,可承欢又没得罪咱们。。。。。。”
云妃白了她一眼,正要继续说下去,
却听人群中不知是谁唤了一声,
“皇后娘娘万安。”
她这才迟迟回过头去,眼神正正与昭华对上。
昭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是一言不发,但无形中散出的迫人的压迫感,仍是骇得云妃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屈膝下去,随着众人一并向昭华请安道: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昭华缓步朝她走来,只待立在她身前后,才薄薄笑道:
“云嫔今日,倒是好兴致。”
“云嫔?”云妃一时没听明白昭华所言何意,满是疑惑地问:“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哦?你听不懂吗?”昭华轻巧挑眉,脸上凝着的笑意缓缓散了,肃声道:
“董贵人真真儿是糊涂了。来人,董贵人诅咒皇嗣,将她送回长春宫禁足,连带着将她封妃的圣旨与妃位朝服都收回来。从今往后,这宫中再无云妃,有的,只是贵人董氏。”
闻言,云妃像是被人迎面抡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得她眼前发昏,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只等有宫人要来拿她时,她才受惊似地大喊:
“谁敢动本宫!?”
她蛮横劲涌上来,竟冲着昭华咆哮起来,
“本宫自皇上登基就列为四妃,伺候皇上多年从无过错!皇后怎能这般蛮横,说要降了本宫的位份就降了本宫的位份?”
颖妃从旁冷眼瞧着,适时闲闲说了句,
“皇后娘娘端理六宫,本就有权处置有过错的嫔妃,嫔妃升位份需得皇上下圣旨亦或口谕,但降位份,皇后娘娘是有权‘先斩后奏’的。”
“本宫与皇后说话,与你这胡女何干!?”云妃回眸,目光狠厉地瞪了颖妃一眼,又说:“本宫没错!皇后一面之词便要降了本宫的位份,本宫不服!”
“你不服?”
昭华步步迫近云妃,她原就比云妃高出半个头来,这会儿面面相觑间,便是极为自然地垂眸看着她,笑意冷戾道:
“本宫是正妻,你是妾,原本本宫要罚你是不需要理由的。但你既不服,趁着大伙儿都在这儿,本宫也得将话说清楚了,免得要旁人以为本宫真如你所言,是蛮横之人。”
说着敛正容色,声音四平八稳道:
“你父亲从前在蓟州占地为王的事儿,宸贵妃先前已经与本宫说过了。但她也是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并未告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