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道道士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从不滥杀无辜。冯道长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本意不坏,他也愿意赔礼道歉,你张口闭口杀人偿命,视人命如草芥,和外头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你在说什么屁话!”江清愤怒地瞪大眼睛,好记住这一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我把你儿子全杀了,再假惺惺赔点钱,劝你以德报怨,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地说风凉话!”
齐泓拳头捏得咯吱响。
又有人道:“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九天门,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替甘新老前辈、替你师弟师妹着想吧。”
“九天门几代清誉要毁在你手里啊,而且你得罪冯家,对九天门没有任何好处。你的师弟师妹会怨你恨你。”
“是啊,收了赔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冯春友微笑看着齐泓。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为齐泓着想,挂着温和正义的面具,威胁和逼迫全藏在字里行间。
斐白露眸光沉沉。
她向来不喜欢门派和家族,这便是原因之一。
面具之下,是更丑陋的面具。
“呜哇哇!”
斐白露扭头看去,江清哭得眼睛、鼻子红通通,“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大师兄!仗势欺人就是正道道士所为?”
他清楚大师兄一定会为了九天门、为了他们,在这群人面前妥协。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江清这颗心才生疼生疼,像被人揪着一样。
替大师兄心疼和难过。
冯春友满意地离开了。
方才挤满了人的纪家一下空了下来,死寂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齐泓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坐在沙发上,低垂着脑袋,表情阴沉。
严鲜的愧疚,在看到摆放在桌面的金银珠宝时,化成了恨意和愤怒。
他抓着齐泓的头发,咬牙切齿,“为了这些钱,你就这样放过了那个害死芙芙的道士?我从你上山当道士,不肯留在家里照顾芙芙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冷心冷肺的,你不配当芙芙的哥哥!你不配!”
齐泓面无表情,挥手挣脱严鲜的控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芙芙小脸挤出笑容,勾了勾齐泓的手,“芙芙如果真的是童子命就好了,等芙芙死后,就可以回到仙家座下,悄悄看着爸爸哥哥,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哥哥见一面。”
齐泓低低嗯了一声。
半个月后,齐泓办完芙芙的葬礼,回了趟九天门。
他沉默地写下一封给甘新的信,对外宣称脱离师门。
幻境的画面一变再变,零散破碎。
“唔!”情绪大起大落的江清掐着人中,让自己清醒。
只是在幻阵里待久了,大脑隐隐发胀,精神力匮乏。
同时心底窜起一股对那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的恨意。
都是这群人逼的!明明是冯春友多管闲事,擅自插手芙芙的命数,却让大师兄承担了所有!
江清眼睛渗出淡淡的红血丝。
斐白露皱眉,掏出一个黄符贴在他的眉心,“冷静!守正为心!”
江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他吹了吹从额头垂到嘴巴处的符篆,郁闷嘟囔道:“我还是贴着这张符吧,我怕我一撕它,就受到蛊惑,想捅死那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伪君子真小人!”
“随你。”斐白露语气淡淡,神色自始自终冷静,无形中给江清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慢慢让他镇定下来。
江清抬头继续看这次变化的幻境,下一刻呼吸都停止了。
第一次见大师兄这样的眼神,仿佛透不进去光,黑沉、冰冷、阴鸷让人心口发颤,太可怕了。
九天门第二十一代掌门的大弟子,那个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的天之骄子,他的大师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