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业备受冲击,一时间不知道做出怎样的反应。
“当年我花了大价钱,在中关村租个小店铺卖东西,刚发完传单有了点名声,准备迎来大批顾客的时候,接到了村里辗转打到学校的电话。”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接连老死。
“我抛下刚有起色的生意,买了火车票回到宗永村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宗永村的亲族处理好了我父母的后事,我只来得及跪在坟前痛哭,等哭完后发现家里一贫如洗,只剩下一间空房子。
然后我在村里其他人的家里看到了自己家的厨柜、锅碗瓢盆。还有我给父母寄回来的风扇、鸭绒服等等东西。”
高志业一颗心都被伤透了,满心悲愤,他还没死,他老高家还有后人,这群人就敢抢夺他家的家产!
他甚至觉得父母平时在村里遭受了许多不公,因此对村里人产生怨怼的心理。
“老板……”范俊喆欲言又止,递过纸巾。
高志业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斐白露继续道:“你如果不信,可以让人到宗永村的老家,在土炕上找找,里面藏着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这才是真正让你夜不能寐、良心不安的东西。”
高志业红着眼眶,身上浑然不见成功商人的气派,神色仓惶狼狈又可怜。
他掏出电话,联系几十年没有联系的同村玩伴,“喂,鹏子,是我。”
电话那头的高鹏大嗓门,疑惑道:“大老板,你咋突然给我电话了?打错了吧?”
一听这生疏的称呼,高志业喉咙艰涩,哽咽道:“没有打错,鹏子听说你在村里当支书,你现在有空帮我去一趟我家找一下东西吗?”
“行。”高鹏应得爽快,也没敢过问大老板要找什么。
很快,他从高志业的老房子里找出了一个小本子。
纸张受潮泛黄,皱皱巴巴,也不知道被人翻看过多少遍。
高志业声音都在发抖,“里面写了什么?”
直播间的网友也屏住呼吸,就听见高鹏说:
“这好像这是个账本。”
“欠高大根家一块七分,鸡蛋十个,已还。”
“欠高柱家五块三毛八角,未还。”
“欠高铁头家七块五毛,大米半袋,未还……”
“高铁头不是我爸的名字吗?我爸那么吝啬的人,恨不得一毛摆成两毛花,啥时候借钱出去过?”高鹏嘀嘀咕咕,未了又对高志业笑道:“你想找的不会是这个吧?都多少年过去了,几块几毛的,费得那么麻烦。”
高志业捂着脸,肩膀轻轻抖动。
这几块几毛,堆积起了他的青云路,让他扶摇而上,跃出农门。
而他报错了恩,怨错了人。
他现在人过中年,那些有恩于他的叔伯早已去世,这一笔笔账向谁还?他又如何还得清?
怪不得他的事业越蒸蒸日上,自己的良心越不安。
高志业又愧又悔,再次泪洒直播间。
直播间的网友无不动容。
【高老板他父母一笔笔记着欠的钱,有的还了,有的没还,怕是死前都惦记这事吧,呜呜我哭了。】
【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可这个宗永村不一样,穷是穷,但人心是齐的,有着华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善良和朴实,举全村之力供出一个大学生,事后低调不张扬,不胁恩图报。要不是白露说出来,都没几个人知道还有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