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嵌城,临时的总督府。
保罗·杜拉弟斯听着城外的枪声,表情风轻云淡,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才缓缓道:“卢卡斯阁下已经尽力了,虽然他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这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失误,而是因为对手过于狡猾。”
“他事先对周元的判断是准确的,他作出的应对足够谨慎和理智,他输了,只因他不如周元罢了。”
“但大晋有一句古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周元手中的资源有限,又没有复杂的地形与局势给他机会去作出谋略计划,在各方面条件都定死的情况下,他是无法攻进赤嵌城的。”
室内十多个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保罗·杜拉弟斯继续说道:“我们的防御工事很完善,有足够的火力支撑,保证我们赤嵌城在短时间内处于安全的状态,只需要等到海上局势平复,再进行登陆作战,自然可以里应外合,把周元打败。”
“毕竟,在攻城持续不见效的时侯,这些普通的民兵很快会丧失斗志。”
“诸位朋友,局势依旧被我们掌握,并且我们拥有极大的胜算。”
“周元,亦或是大晋,此时此刻的凶悍,不过是力竭之前虚假的酣畅罢了。”
“尘埃落定,或许只需要三五天时间。”
他端起了酒杯,举了起来,笑道:“过程虽然坎坷了一些,代价虽然大了一些,但我们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大晋没有了周元,没有了闽粤水师,没有了潮商船队所带回去的财富,会陷入极端的困境之中。”
“至少在五到十年之内,他们不会再有任何起色了。”
“那时侯,这个庞大的古国,会为我们提供数之不尽的财富。”
“让我们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干杯!”
众人举起了酒杯,都纷纷笑了起来。
……
赤嵌城外,大战如火如荼,无数的民兵朝前冲去,搭着梯子疯狂往上爬,却又进入了燧发铳的射程,被直接打了下来。
付出极大代价好不容易接近城墙口子了,却又被刀斧砍死。
虽然这些民兵的怒火已经被点燃,原住民的勇士也足够矫健,但在如此原始的攻城方式面前,依旧取不到很好的作用。
巨大的伤亡的残酷的战斗,让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不断的冲锋,不断被打退,也让军心收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动摇。
蔡胡生压力很大,他不懂战争,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出两三日,就要产生巨大的变化了。
“已经有至少四五个家族胆怯了,他们认为打不过荷兰人,已经要准备放弃了。”
“今日有几个村社的小队,甚至不太愿意进行冲锋,再这么下去,人心都要散了。”
周元理解这种变化,这些人比较不是正规军,心性很差,愤怒与勇气会在鲜血的冲洗下,逐渐消退,进而生出恐惧和胆怯。
这也正是周元目前面对的问题之一。
第一,缺乏攻城手段,付出极大代价也始终打不开一个缺口,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第二,军队素质差,伤亡会让军心动摇,会让这些民兵逐渐丧失斗志,最终溃逃。
“一定要想个法子啊!”
蔡胡生苦涩道:“长期的拉锯战,是行不通的。”
面对这样工事完备的城池,又缺乏进攻手段的时侯,最好的办法就是围困孤城,切断资源,对方将不攻自破,但那需要时间,起码需要一两个月,周元等不起。
当然,也可以像周元之前所想,众人轮班进攻,从各个方向,飘忽不定,让对方不敢休息。
这或许只需要两三天之间,就能取得不错的效果,至少对方疲倦了,总是要好打很多。
但…周元逐渐有些不敢赌了,万一军心散了,大家溃逃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没有理会蔡胡生,而是走出了营帐,看到了黑暗的天穹。
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深秋的天黑得让人窒息。
在那黑暗的尽头,海水涌动的声音伴随着狂风,传来了巨炮的咆哮声。
闽粤水师还在和荷兰舰队攻杀着,他们的任务更加艰巨。
而在那遥远的地方,或许潮商船队已经被荷兰人的战列舰逮住了。
岛上的起义,让得很成功。
但这不意味着直接奠定了胜局。
局势的复杂,战争飘忽不定的变化,时时刻刻都让人紧张,胜负是根本看不清楚的。
每一个人都要尽全力,每一处都要让到最好,才能把荷兰舰队这个庞然大物给彻底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