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紧张。
只要是牵扯到“外头”,“说”这几个字眼,沈琼芝都下意识觉得没什么好事。
二姨太太笑:“都说你这儿子是个天生的武曲星,人家学两三年才有起色的本事,他几个月便学得极好了,小小年纪就能跟好些统领大人做事,各个都看重他。这等有出息偏偏还是个极孝顺的,太远的地方酬劳再高都不肯去,说是你在家养身子,离得远了他不放心。”
沈琼芝心情顿时极为复杂。
不放心才是有鬼。当初要不是她死活拦住,这会儿他人都在边境了。
是他本来就不愿意去,只不过拿她这个母亲做挡箭牌,做个对外的托辞。
但该说不说,这孩子孝顺这一点没得挑。
就是方式过于偏激,让人无奈。
二姨太太在裴府这边住了几天,无论沈琼芝怎么留,还是坚持带着孩子们回那边去了。
“你要想和姐姐说话,随时叫人过去说一声就是,过来快得很。”
沈琼芝知道如今卢婉凝在相看合适的人家,卢耀祖又在沈家的家塾借读,二姐要忙的事不少,便答应了。
有了娘家人的支持陪伴,二姨太太的心情稍微平稳了一些,夜里总算不再含着泪入睡了。
她丈夫卢彪则相反,刚开始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把妻儿逼走的头几天,卢彪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放。浪形骸。
他用斧头砍碎妻子嫁妆箱子上的锁,拿出里面的金银去当地最好的花院梳笼最红的姐儿,大把大把地抛费。
端的是朝朝寒食,夜夜元宵。美酒佳肴如流水,被帮闲姐儿鸨儿捧着伺候到了天上,几乎和皇帝差不离。
卢彪不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替自己委屈。
人生就该这样潇洒快活才是。只可恨家里那个黄脸婆仗着娘家有钱,把他管着不让沾花惹草,这么些年憋坏了他。
不贤良的东西,不知道男人本就该三妻四妾么?
二姨太太带着儿女回京他并不害怕,他理直气壮。
那糟老头子自己好几个小老婆,自家这个黄脸婆就是他小老婆生的,有脸说别人?
可他还没得意多久,忽然就变了天。
先是莫名被横空参了一本,不等做出反应求情疏通,官职就骤然没了。
人正傻眼,又被牵扯进了贼赃一案,在牢里被打去大半条命,冤枉喊破天也无用。
好不容易活着出来,发现家财已全被封查了个干净,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先前要从良跟他的那个姐儿翻脸不认人,依旧回老地方做老本行,看到他只一口啐在脸上,然后重重关门。
别说这样半路的鸳鸯了,就连自家兄弟爹娘也避之不及,听说他来,连门都不开。
他们听说卢彪惹上了大事,谁挨着谁倒霉。
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卢彪这些时吃胖的身子又瘪了回去,比原先更消瘦几分。
他绞尽脑汁,用最后一份聪明才智去求那位当初提拔他的大人,问自己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
那大人出于好心告诉了他:“你老婆的妹夫,如今是首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