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候,他让钟越打听许可欣住在哪里,还让他去弄盒活血化瘀的药。
药物紧缺,西药千金难求。
周时在上海也有门路,弄到这些药不难。
周时扫了眼桌上的盒子,抬手捏了捏眉心。只是手顺不开拧紧的眉头,脖子酸痛,肌肉也很僵硬。
后背倏然沉重下来,添了疲惫。
他说:“你送过去。”
钟越愣了下,说好。
他刚要将桌上的药收回,一只手压住了他的手腕,掌下的药盒被抽走。
周时起了身:“我出去一下。”
他还是决定自己去。
徐可昕一到地方,就跟着队伍为那些受伤的大兵治疗。
她在医院学习了一段时间缝合之术,如今能辅佐一些经验丰富的医生为受伤严重的大兵做手术,取子弹。
开始还没什么,后来右手肿了起来。
她以前跟着戏班子班主装成男孩子,一直都是长衣长裤,就算风吹日晒,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肤还是白皙如雪。
很快,手腕由红变紫,吓人的很。
手拿不稳东西,开始打颤。
医生见状,从她手中拿过针,让她去处理下自己的手腕,去做一些简单的包扎之术。
药物紧俏,别说西药了,中药材也是奢侈。
她找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捣成汁,敷在手腕上,又拿了布条包紧。
她又投入救治的行列中。
现在盘尼西林紧缺,一点伤口就会人心惶惶。伤口在空气中暴露太久,一旦感染就会导致死亡。
手上的疼痛一直在提醒她超过负荷,她一直没有停下。
一直到晚上,她才停下来。
等她终于放松下来,才发现她两侧的腮帮子已经麻木。
疼的时候,她一直在咬腮帮子。
从临时扎的棚子里走出来,看着外面漆黑浓稠的夜色,吹着外面的寒冷风,徐可昕有些迷茫。
她经常有这样迷茫的时候——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连自己的小生活都顾不好,就要做这样的事、背负这样的责任吗?
累是真的。
从早忙到晚,没有停歇。
放松下来的一瞬,她总是会反问自己。
徐可昕回过头,困惑的环顾四周,看着棚子里密密麻麻挤着的士兵。
他们没有床,甚至没有一床被褥,找了空地就躺下,或是坐着就能睡着,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
心底的迷茫,逐渐被驱散了。
这些大兵,不也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吗?
他们一样握紧了刀,扛起了枪,肩负起统一南北的责任。
那些迷茫,突然就驱散了她。
她豁然开朗。
徐可昕出了棚子,准备去吃点东西,突然看见不远处站在树下的男人。
男人的身形隐在黑夜中,看不清脸,徐可昕却认得他。
他随便往那儿一战,她就认出了他。
徐可昕小跑过去,笑逐颜开:“您、您怎么在这里?”
又环顾四周,看来来来往往的人,她紧张道,“您不是对外宣称还在南城休养身体?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周时说:“我的事办完了。”
徐可昕愣了下,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恢复了他平时的装束。
“那九爷……”徐可昕看到他很高兴,心中雀跃,“九爷是来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