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再也不敢出声了。
连续几晚的恐惧后,一场四十度的高烧,宋黎差点死在房间里。
从此便心理性地恐惧黑暗。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晚上。
小女孩昏倒在门前的地面,烧到眼前一片模糊,浑身都疼。
好希望,有人能给她开门。
可是没有。
她眼皮渐渐合上,视野窄下来。
倏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所有的光解除封锁般一下涌进她的眼睛,冲散了不见尽头的黑。
一瞬间,天光大亮,明若白昼。
“宋黎――”
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低醇好听,似乎很焦急。
宋黎在一片刺目中慢慢睁开眼。
看见他逆着光,奔向她。
“盛牧辞……”
宋黎唇畔呢喃着,蹙着眉,眸微微张开。突然有亮光落入眼底,她心下一惊,从梦中清醒,陡然弹起身。
再睁眼,已不是黑灯瞎火的后备箱。
而是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
宋黎坐在床上,一声一声地喘息着,茫然地望着周围的环境。
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好像是……二院901病房,那人曾住过的那间卧室。
她轻轻一声梦呓,盛牧辞站在窗边,骤然回首,见她惊醒,转身过去坐到床边。
四目相视。
盛牧辞倾向前,近近将她看着,用柔哑的语气,熨帖着她:“没事儿吧?”
他的声音真实存在,不再如梦里空虚。
飘离地面的灵魂慢慢地,重新归落到实处,宋黎的心跳终于得以逐渐平复。
她深深地望进他的眼。
感到委屈,只需要他一个心疼的眼神。
心底的情绪在往上顶,顶到嗓子眼,刹那间充盈了她整个体腔。
满腹心酸。
宋黎眼眶一湿,咬住下唇,话都凝噎在喉咙里,成了透不过气的哽咽。
她什么都不想再说,抬起病服下两条细胳膊,人扑进他怀里,蓦地搂住了他的颈。
温香软玉撞了他个满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侧,盛牧辞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只两秒怔愣,他便张开手臂,回抱住了女孩子柔软的娇躯。
一只手轻轻拍在她后背,另一只落在她发上安抚。
那也许是他活到这岁数,唯一温柔的时刻。
宋黎知道自己当时很狼狈,脸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那片肌肤都被她哭得透湿。
得要闻着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才能缓和黑暗恐惧的后遗似的。
那温暖的掌心一摸她头,宋黎就再克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不顾体面,撕心裂肺地,哭得和小孩子一般。像是要把五岁那年的委屈,和今夜被关在后备箱里的委屈,一并全发泄了。
盛牧辞没说话,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任她哭。
宋黎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声腔都是哑的,疲惫了,才逐渐静下来。
埋在他身前,抽抽噎噎,偶尔发出一声哭嗝。
见她平静了,盛牧辞低下头,薄唇靠近她红红的耳朵,轻声哄:“还哭呢,我这不是在么?”
宋黎闷声不吭。
安静顷刻,她听见男人温沉的嗓音漫进耳底。
“还怕的话……”
停顿思考片刻,他认真着语气,问:“要不上我那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