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包被摊开,平稳呈在桌面,那张久远的相片已经泛黄,失真。
手机里的合照是极为清晰的像素,连色调都是高饱和的温暖。
时越视线紧锁在这两张照片中,双眼涩然。
隐约中,那个灵动的倩影又跃然于眼前。
像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串联感,他忽而忆起与纪清竹的初次见面。
——在一个夏日的雨季,在他母亲忌日那天。
高二暑假伊始,帝都连着下了一星期的雨。
时越只身一人前往墓园的时候,没有带柳云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白菊,而是去花店里买了一束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
柳云望着少年瘦削挺括的背影,心中一阵不忍。
但她这个继母的身份,陪同时越一起前往生母的墓园,的确不合适。
于是为他备好车,备好伞,连着叮嘱好几遍“注意安全”。
望着保镖随他一起上车后,柳云才回到别墅内,不死心地继续拨打时天佑的电话。
今天是他去世的原配的忌日,但他很显然已经忘了。
那时候,深时集团正在走下坡路,时天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早已经心力交瘁。
柳云和他虽是半路夫妻,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柳家的资金汇入不少,深时集团才得以喘息的机会。
但这远远不够,时天佑每天早出晚归,偶尔奔走在那些觥筹交错的酒局中。
柳云理解时天佑的不容易,但更心疼时越异于同龄人的隐忍。
所以在忌日前夜,提醒了时父数遍,千万别忘记陪时越一起去看看妈妈。
可临到头,他还是失约了。
时越将自己带来的那束百合轻轻搁放在林嘉墓碑前的空地上。
少年撑着黑色柄伞静静站在那儿,身形挺拔坚毅。
在朦胧雨雾中,像是要与身后那片苍翠绿山融为一体。
一种近乎缥缈的不真实感。
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少年清洌的声音随风一起飘散。
“妈,我挺想你的。”
后来雨势渐大,簌簌下坠,击打在林嘉的墓碑前,还有那束百合花上。
时越的那把黑色柄伞留在了母亲那里,护住她的一隅之地,护住她最喜欢的花。
他向来知道的,他的母亲最讨厌下雨。
可是她孤独躺在这儿的数年,又淋了多少场不为人知的雨呢?
车子无法开进墓园,往山脚下走的路上,身后的保镖无数次想要替他撑伞,但都被拒绝。
返程路上,偶然经过山塘街,昔日与母亲的记忆愈发鲜活起来。
“停车吧,我想一个人下去走走。”
保镖和司机都被他遏制在原地等候。
至于为什么要拒绝他们递来的伞,时越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在今天,他的确该淋一场雨的。
青石板路向前蜿蜒,雨水打落在窗棂,沿边花香阵阵。
这曾经也人潮拥挤过,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