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冷过头了,到这会儿也没脱外套,坐在沙发上端起热水,说了声谢谢。
她其实还想问陆识则为什么这么晚才回住处的,但是陆识则显然没有同她聊天的意思,他迈步往主卧走,态度疏离冷淡,“外面这个洗手间我不用,里面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你自便,早点休息。”
舒悦张了张嘴,男人背影已经进了主卧,门也给关上了。
她心底叹气,陆识则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寡言,尤其不爱和她说话。
也不能怪他,依她和陆言越小时候干的那些事,他不讨厌她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热水的温度让她感觉像是复活过来,至少陆识则给了她一个住处和一杯热水,陆言越今晚给她的,只有风雪。
她慢吞吞喝完水,起身要去洗漱时,房门被敲响。
走过去打开门,她看到外面的酒店服务生。
“这些是梁先生要的东西。”服务生递过来袋子,舒悦料想是拖鞋,接过之后道谢。
关上门打开袋子,她愣了下。
袋子很大,里面不光有拖鞋,还有崭新的女士护肤品,甚至还有一杯热饮,是红糖姜茶。
这一晚,舒悦在套房客卧的床上辗转难眠。
陆言越朝她扔了一颗雷,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后半夜,困意袭来,手机猛然一震,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陆言越发来微信:小悦子,开到房间了吗?
哦,原来他还记得有她这么个人。
她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闭上眼,意识昏沉之间,冒出个想法:陆言越这人,其实挺差劲的……
还不如陆识则呢。
舒悦是个乖乖女,长这么大,自认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小时候做过陆言越的帮凶。
陆识则刚来陆家那阵子,除却在陆家被梁阿姨冷待,还遭到了学校里所有同学的排挤,这全都有赖于陆言越在校的人际关系。
陆言越从小到大都很受身边人的欢迎,小时候他一句话,他那帮小跟班就冲前头刁难陆识则。
有一回,正好被舒悦碰到。
一群人撕碎了陆识则的课本和作业,陆言越也在里面。
那情景令人窒息,她当时其实是想跑的,但有人看到她,还塞了一张陆识则的试卷到她手里,要她一起撕。
小小的舒悦身体很僵硬。
“撕啊!”有个小男孩说:“这是小三的孩子活该的,破坏别人的家庭,还好意思来上学。”
“就是!他这是活该!”
小孩子眼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陆识则是个私生子,他妈妈就是第三者。
舒悦心跳很快,周围的人在起哄,大家都在撕扯纸页,有人吹口哨,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将手中的试卷也给撕掉了。
就这样,舒悦很安全地融入了这个团体,她抬眼时,恰好撞上陆识则的目光。
那年陆识则十岁,但眼神已经幽深晦暗,深黑的瞳仁里有她看不懂的内容。
她心慌又心虚,赶紧别开了脸。
早晨,舒悦从梦中醒来,盯着屋顶的小吊灯,有片刻茫然。
她不知道怎么会梦到这么久以前的事。
随着身体的感觉苏醒,昨晚的一切也都涌入脑海,她想起来了。
陆言越交女朋友了,他为了女朋友打架,他们还开房了。
她坐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气,揉了把脸,下床去洗漱。
出门发现陆识则已经起来了,他坐在餐厅那边,听见动静,望过来。
“那个……早啊。”舒悦干巴巴抬手挥挥,算是和他打招呼,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陆识则脸上没表情,只说:“洗漱完过来吃早餐。”
居然还有饭吃。
舒悦有些意外,进洗手间洗漱时,她又想到昨夜的梦,捂了把脸。
虽然后来她心存愧疚,也试图弥补,但那样的伤害,怕是很难忘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