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把言越抢回来,”舒何平残酷而坚决地道:“别像个废人一样,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总得有点用。”
舒悦从家里离开后,徒步从别墅区往外走。
她低着头,脑中还是舒何平刚刚的话。
她没有顶撞过长辈,从来没有,所有人都说她乖,但没人知道,她之所以总是这样乖顺,是有原因的。
她记得小时候,父母吵得不可开交时,除却诅咒对方,总会频繁提离婚,舒何平和赵念巧那本结婚证早都被撕碎了。
那时,舒何平一边撕掉结婚证一边冲赵念巧吼:“再这样你就带着舒悦滚出去,离了婚我看你带着孩子怎么生活!”
赵念巧也不甘示弱:“你想让我带我就带吗,凭什么?我告诉你舒何平,你越是不想要我越要塞给你,离婚了我才不会带个拖油瓶,孩子我不要!反正她也是你们舒家的种,我才不管!”
小小的舒悦就在二楼楼梯拐角,安静地听着楼下的争吵。
她有点害怕,万一爸妈真离婚了,会不会没人要她?
她没办法把自己变成爸爸想要的男孩,她只能听话一点,再听话一点。
后来,这种顺从就像是烙印到了骨子里,她从来没有忤逆过舒何平和赵念巧。
可现在,舒何平给了她一个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完成的任务。
舒悦心不在焉,走出别墅区大门,刚拐弯,抬眼时瞥见一个人。
陆识则站在路边,绿化带的积雪还没有清扫干净,他穿立领的黑色长款风衣,黑白映衬得格外明显。
他垂着眼单手点烟,轮廓英挺好看,然而眉目间冷淡疏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又透出遗世独立的孤高感。
这样的陆识则,更令人觉得陌生。
一缕烟雾升腾,他掀起眼皮,对上了她的视线。
舒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呆了,触及他目光时才恍然回神,有些慌乱地别开脸,立刻又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
她还欠他一顿饭,一份礼物呢。
她又看向他,走过去,问:“你是要回家吗?”
陆识则语气淡淡:“回来取东西,就走。”
舒悦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但两个人关系没有好到可以问东问西,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随便找了个话头,“这周末你有事吗?”
他咬着烟,只是安静地注视她,没说话。
舒悦感觉有点像自说自话,但还是继续:“如果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陆识则将烟取下,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要回学校?”
她愣了下,旋即点头,“嗯,我也是回来拿东西,就走。”
他毫不留情戳穿:“是为了替陆言越说情回来的吧。”
舒悦怔住,脑子空了一瞬,他是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回到陆家时听说的,这人……
知道也不用说出来啊,她心绪有点复杂,她以前和陆识则接触就不多,后来他出国念书,她好几年都没见过他,如今再见倍感陌生,完全没法适应他这种犀利的说话方式。
她摸摸鼻尖,有点没面子,胡乱找补:“主要是回我家拿东西,顺带替他说情。”
“前天晚上他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
陆识则似乎是在提醒她,但这戳到了她的痛点。
——是啊,陆言越为了女朋友,把她丢外面,她现在还舔着脸来帮他说情。
她心脏像是被抽了下,只觉得难堪,太难堪了。
每个人都在为难她,今天她挨付婉雯训,挨舒何平训,已经够了——
她脱口而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话出口的瞬间,她就已经后悔。
她这样跟恼羞成怒有什么区别?
她抿唇,小心翼翼抬眼看陆识则,而他微微低着头,黑暗幽沉的瞳仁也紧紧锁定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