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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袭险关(第1页)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深沉而肃杀。一轮冷月高悬天际,银色的光芒在云层间穿梭,若隐若现。树木伫立森然如鬼魅,不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啼划破静谧,在此刻却更添毛骨悚然。

夜幕低垂,似乎连风都沉寂下来,黑暗仿佛能将一切吞没,只余星星点点银光在闪烁。

是粼粼月光?不!

是利刃,夺命的利刃,是利刃上闪烁着的冷冽寒光!

是眼眸,深邃的眼眸,是眼眸中升腾着的浓重杀意!

暗夜深沉,星河隐耀,风卷残云,一场无声无息的暗夜奇袭,悄然酝酿于苍穹之下。他们压低身形穿梭于草木葳蕤之间,步履轻缓的北向而进,动作细微不发出一点声响,唯有彼此间细若游丝的心跳声与沉稳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在黑夜与森林的双重伪装下,犹如蛰伏在暗影中的虎豹,双目闪烁着猎手独有的冷静与决绝,窥视着猎物,每一寸神经都紧绷至极致,伺机而动发出致命一击,以锋利的牙齿无情地咬开猎物的喉管,饱饮鲜血。

夜色愈浓,杀意愈盛。

北方二百丈外的隘口中,一雄关矗立,金城汤池,壁垒森严,巨大的石块紧密堆砌,无丝毫攀援之隙,天堑难越。城墙巍峨,直插云霄,城门紧闭,重若千钧,皆昭示着此城固若金汤,攻之难如登天。城垛上十步一火盆,五步一岗哨,火盆内火舌跳跃将城墙周围照亮得如白昼,隐匿如鼠亦无所遁形,垛口后的哨探们时刻扫视着城墙下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常便准备引弓记弦,箭矢如电,射杀欲图不轨的敌寇。几队甲士巡城,昼夜不息,身披精铁战铠,手持寒光剑戟,步履沉稳,目光如炬,扫视四方,谨防敌影潜行,誓保城池万无一失。

两侧角楼巍峨,内设有多架裂穹巨驽,其机括精妙,可连发三支乌金弩箭,每一支箭都有碗口粗细,九尺余长,其威力巨大,相传此驽乃土族军器监巨匠公叔偃所制,专为猎杀在土族疆域内肆虐的异兽鸣蛇,以解其在伊水之地造成的大旱而研制,因其结构精巧复杂,所用皆为星陨紫铁与环银螭蛇筋等珍稀材料,集举族之力也仅造了二八之数,单这南禺谷关内就留有半数,足见土族对此地防务之重视。

城下沟堑深邃,宛如幽冥之口,难以逾越,沟底更是陷阱密布,暗藏杀机,尖刺木桩林立,其上白骨森森,诉说着过往之战的惨烈与无情,一旦坠落九死无生。唯有一悬索吊桥,横跨沟堑,连通内外,乃南禺谷关之咽喉要道,必经之路。若敌来犯,一旦吊桥收起,即便有敌军突破至城下,亦如困兽之斗,难逃此等森严之防。此城之守备,敌欲图之,必先自败。其雄姿伟岸,非但拒敌于外,更彰显土族之威仪与决心,令四方来犯者皆望风披靡,不敢轻举妄动。

岁月悄然推移,夜色中,一股山雨欲临的沉郁之气悄然弥漫于四野。欲行夜袭之士,行至城墙百丈之外,不禁驻足凝望,再进寸步,便将脱离林木的庇护,暴露于城上火光的无情审视之下。彼时,万箭齐发,犹如骤雨倾盆,无情地撕裂夜幕,直指已身。

他们深知,此刻一举一动,皆系生死,稍有差池,便如蚍蜉撼树,命悬于一线,四周危机四伏,暗流涌动。夜风轻拂,却带不走空气中那份凝重的压迫感,反而更添几分寒意,仿佛连风都在低语,警告着这群不速之客的鲁莽与轻率。

于队列之首指挥的,一位斗志昂扬的年轻的汉子,身躯九尺,L格魁梧,虬髯阔额,目射寒星。本也算颇具英武之气,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疤痕赫然横亘其面容之上,使之平添了几分不羁与凶悍之气。疤痕自左眉眉峰处起始蜿蜒而下,截断英挺的鼻梁,直至右耳耳根处,此伤之重,能劫后余生,实乃天不绝英雄之路,令人叹服。

其身披一袭灰沉皮裘,初观之下,似乎朴素无华,遍布斑驳岁月之痕。然细察之下,方知此乃稀世之宝,取材于传说中的食人凶兽——蛊雕之皮毛。此兽皮甲,不仅坚韧异常,更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猛之气,非勇猛绝伦之士,岂能驾驭?由此观之,此青年领袖定非池中之物,搏杀异兽,如探囊取物,其勇武之名,定已响彻四方。

观其举止,沉稳中不失灵动,果断里蕴含深谋,每一步行动皆透露出领袖独有的风范与气度。面对困境,他从容不迫,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智慧的光芒,令人心生敬畏,不敢小觑。周围将士,无不以他为马首是瞻,誓死追随,共赴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众人屏息以待,噤若寒蝉中,唯余心跳与夜色共鸣。蓦地,城垛之巅,一火盆内紫焰微闪,瞬息即逝,未及岗哨与巡兵察觉,却已尽数落入城下蓄势待发之众的锐利目光中,清晰无遗。

潜伏之众的首领,轻抬右手,其姿若松,沉稳之声穿透夜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内应密报已至,确知大将百里戊今夜远离南禺谷,此天赐良机,千载难逢。诸君当奋力以赴,奋勇向前,今夜若不能成其大事,他日再图,恐难再有如今之幸。”言罢,他手势一挥,凌厉如剑,直指城门。

夜袭悄然而至。

身后的幽深密林,传来阵阵细碎的沙沙声响,似有什么在悄然蠕动,宛如夜色中低语的妖灵,令人脊背生寒。在这无边的暗幕之下,几道似人非人的诡谲身影自暗影的缝隙中蜿蜒而出。定睛细观,竟是那大荒之中久未现世的蛇裔!

蛇人身姿修长而柔韧,其下L非人之足,而是化为粗壮有力、纹理繁复的蛇尾,蜿蜒盘绕,尽显妖异之姿。皮肤覆盖着深邃的蛇鳞,色泽斑斓,时而泛出幽幽的蓝绿荧光,宛如鬼火,增添了几分诡秘与不祥。

最为骇人者,莫过于它们那双独特的竖瞳,深邃幽远,仿佛能吞噬着周遭的一切。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神秘,令人一望之下,心生敬畏,寒意直透骨髓,不敢直视。

《大荒本纪》中记载,蛇人一族,乃伏羲、女娲二圣之后裔,昔日曾入主大荒。然千余年前,末代蛇帝倒行逆施,暴虐成性,对大荒各族施以血腥暴政,致使怨声载道,各族纷纷揭竿而起,烽火迅速燃遍大荒四野。彼时,人族尚未分崩离析为五族,联合各族共举义旗,终将蛇帝之权柄颠覆。

自此,蛇族与人族之间,便结下了不解之仇,其后互有攻伐,岁岁不息,仇恨之深,犹如血海滔滔,难以平复。直至大荒三百一十七年,人族大将蒙阿古于座求山一战中力克蛇族,更是将蛇族推向了灭亡的边缘。蛇人惨遭屠戮,几近灭族之灾,世人竟以收藏蛇裔颅骨为炫耀之资,一旦发现蛇裔踪迹,便不惜剥皮拆骨,其状惨不忍睹。

如此之下,蛇裔一族,历经劫难,幸存者不足千数苟延残喘,犹如风中残烛,于绝望中寻得一线生机,仓皇逃入那毒瘴弥漫、猛兽横行的十万大山之中,隐匿踪迹,与世隔绝。千年时光悠悠,蛇裔一族未曾再涉足大荒九州,仿佛已被世人遗忘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然而,今夜,这古老的异族却悄然再现,其影踪惊动了大荒的宁静。它们的归来,无疑将在大荒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再次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波澜。是复仇的火焰重燃,还是命运的轮回再启?一切,都将在未来的日子里,缓缓揭晓。

只见几位蛇人肃然而立依次排开,各自从袖中或腰间取出骨笛、陶埙开始吹奏起来。曲风怪异,旋律诡谲,时而如鬼妇绝望啜泣,低吟呓语,时而如凶兽凄厉夜啼,阴森凌厉,听得众人无不毛骨悚然,心神皆颤,遍L生寒,仿佛置身于幽冥之地,倍感不适。曲声悠扬,久久不绝,令人心悸不已。

夜半诡响,立刻引起城上岗哨士兵的警觉,随即擂响战鼓,鼓声密集,低沉而有力,仿若一声声闷雷在夜空中炸响。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指挥列队的呼喝声,甲片兵刃的撞击声,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如一首紧张而激烈的合奏乐曲。不多时,众声渐息,唯余战鼓之声,仍似雷霆般震动着耳膜。

城上守军已集结列队完毕,张弓搭箭,紧绷的弓弦发出“嗡嗡”颤响,只待一声令下。火盆中被倒入南海角鲸油,火势瞬间变大,烈焰熊熊如蛟龙出海,腾跃一丈之高,那炽烈的火光向外延伸至森林边缘,将那些站立的蛇人们完全暴露于火光之下。无奈寻常弓箭射程不及,而裂穹巨驽又过于珍贵,非轻易可用,城上守军只得静观其变,看那些诡异蛇人准备施展什么妖法。

守关的士兵们紧张地凝视着城下,仿佛蛇人身后黑暗的密林中藏有千军万马,随时可能如潮水般涌出。随着鼓声的节奏,士兵们心跳亦如遭擂,他们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如有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蛇人只是继以吹奏那诡异乐曲,却没有下一步举动,颇为反常,此间气氛凝重,任谁都能嗅到那一丝未知阴谋的味道,城上之将士未有敢弛一毫之警惕,皆严阵以待,兢兢业业,恐有丝毫之疏虞而致祸乱。

“鼓停!”随着一声厉喝,一位手持铁质短双枪,巍然挺立的将官威严下令。他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端得是威风赫赫。此人名唤吴章,因其双枪使得精妙绝伦,真气灌注之下,舞动间宛如风驰电掣,雷霆万钧,故而人称“风雷双枪”,以彰其威名。其官职乃是戍边参将,多次率部抵御外敌,保卫疆土,立下赫赫战功,土族之中也算小有威名。

而此时本应稳坐中军,运筹帷幄的大将百里戊,却远在千里之遥的土族都城武阳城邑,并带走了南禺谷军中大部分的精锐,帅之位悬空,重担自然落在了副将肩上,吴章临危受命。他立于南禺谷城头,用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穿透夜色,紧紧锁定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松懈。吴章心中暗自思忖,偏偏在这南禺谷守备空虚时竟有不明异动悄然滋生,城下暗影幢幢,莫非军中真有内奸潜伏,欲趁此机会兴风作浪?思虑间,吴章将手中双枪握得更紧了些。

须臾之间,万籁俱寂,只剩下风吹过的呼啸声与不知从何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吴章心细如发,即便是最细微的异动,亦能触动他紧绷的神经。他眉头紧锁,循声而探,俯身向城垛外细察。只见城墙之下,一抹幽暗如墨的阴影悄然蔓延,宛若深渊中涌出的浓雾,悄无声息地攀附着高大的城墙而上。

吴章心中疑云密布,暗自揣测:“此乃何方妖孽?莫非是林间藤蔓之属,于夜色中化形?”他再凝神一观,瞳孔骤缩,心中惊涛骇浪——竟是蛇群!这些幽冥之地的使者,浑身覆盖着幽暗的鳞甲,夜色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L,唯有三尺余长的身躯、三角尖头以及那双闪烁着妖异红光的眼眸,透露出它们危险而神秘的身份。

吴章虽不识其种类,但从那狰狞之态、阴冷之气中,不难想象其毒性之猛烈,足以令人顷刻丧命。此刻,这些慑人之物正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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