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节,京城河道边杨柳依依,而河道内,世家公子的龙舟正赛得水深火热的。
前世我无暇顾及这些王公贵戚的歌楼舞榭之乐,只顾忙着给宋家填篓子,今生我依旧难能得空。
绸缎铺近几日来了好些大单子,入了五月,各家小姐公子都该换夏装了。
先前春日一宴早早为我奠定了顾客基石,不少贵家小姐都爱来仁和街上挑缎子。
见贵族小姐都往这偏僻小街上钻,那些平民百姓们也都纷纷来一探究竟,谁知一看,竟全是些新奇布料,忙回去和街坊邻里交口称赞起来。
从春日宴之后,我那本生意惨淡的绸缎铺一下子闻名,现在更是门庭若市。
“今日东市的铺子开张了,”阁主一边斟茶一边说着,“没几日,你另一个在景和街的铺子也要开了。”
我一边埋头拨着算盘一边点头。
他抬手敲了敲我脑袋,逼得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略带怨愤地瞪着他。
“茶,”他抬手指了指我满满的茶杯,“再不喝就要涩了。”
我看着他又悠悠给自己斟了杯茶,忙识趣地捧起茶杯小嘬一口。
能让阁主给我斟茶,也算是十足有幸了。
“你都快掉钱眼里了。”
阁主这句倒是实话。
自打把府中中馈交给江红玉之后,我便更集中精力于绸缎铺的事情了,没日没夜地算账。
就连春雨都说,整个紫竹苑听不见小姐的声音,只能听见算珠的响声了。
“堂堂一个将军府夫人,冠军侯府小姐,怎的反倒和没见过钱似的。”
我小口小口喝着已经凉掉了的茶,眸光一沉,静默良久。
皆说金钱身外之物,可钱能买命,更能救命。
前世大哥战死沙场之后,嫂子便忧虑成疾,没多日,便随着大哥西去了,只留下一个牙牙学语小侄子。
可那年冬,小侄子染了病。
洛家没落,给他找了好多郎中都治不好,想寻医官又不被待见,无奈最终寻上了我。
彼时我是整个洛家唯一的希望,我是宋将军的正妻,小侄子只能投奔我。
可等我打开库房一看,却发现这些年,我的嫁妆早就尽数耗尽,根本没有半点银子可以拿去救小侄子的命。
我去和宋时渊求情,和周氏求情,他们都一一回绝了我,最终,我磕头跪倒在江红玉的跟前。
她当时笑没笑我是真不记得了。
只是我记得当时她说:“偌大一个侯爷府,怎的就只能叫姐姐一个妇道人家往夫君家里取钱了?”
最终我变卖了屋里的好些家当,才凑齐了钱,但小侄子已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大哥遗孀遗孤,没一个我保下来的。
此事一直是我上辈子心里头的一个疙瘩,我一直觉得愧对大哥,如今想来,钱财还是十分重要的。
“想什么呢?”阁主呼唤了我好几声,见我没有回应,两手在我面前隔空一拍。
我被惊得瞬间回神。
“想钱。”我正色道。
绸缎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原先只在贵族中流传,但随着新开铺子价格的降低,越来越多寻常百姓也都穿上了我彩裳阁的衣裳。
我依着前世记忆,给父亲他们通风报信。
起初他们还不太相信我,但在吃了一次埋伏亏之后,惊觉在常居京城的我竟是个未卜先知的军事奇才,便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了起来。
就连不关心朝政事务的阁主见了,都不禁挑眉发问。
“贤和夫人,您是孔明在世吗?”
这是他第二次用您来称呼我,上一次是问我是不是范蠡转生。
由我想出的寄信送物的买卖本就火爆,现下开了家彩裳阁,更是与此结合,做起些送货上门的买卖来了。
“听闻将军府中周氏好赌,你如此执着于经商赚钱,可是为了补贴府内,又或填补府中亏空?”那日阁主还问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