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好了,山崩了,滚落了不少山石,您千万别下来。"
蔡添喜颤巍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殷稷脸色一沉:"知道是滚落山石还不躲起来,你乱跑什么?"
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一声,很快就没了影子,可外头的混乱却越演越烈,随着地面的晃动加剧,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战马也有些躁动起来。
这是一段山路,因为山体一向稳固,从未出过问题,又只在一侧有山,所以不管是当地的官员还是经验丰富的将军们都没有多说什么,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忽然出事。
"我得出去看看。"
眼见混乱始终没有停息的意思,外头还有惨叫此起彼伏,殷稷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将领没办法处理眼下的情况,他就必须出面了。
"当心。"
谢蕴不能阻拦,只能说了这么一句,殷稷点点头,在车顶系了根带子,让谢蕴牢牢抓住这才往外走,可刚开了车门,就是一声惨叫,随即车身猛地一晃,他险些被这忽然的变故从车门里甩出去,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车门,这才稳住了身体。
"殷稷,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抓紧!"
马车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殷稷连回头都分不出神来,艰难地抓住车门往外挪了一步,这才看清楚外头的情形,脸色却瞬间变了,马匹失控了。
龙撵用了八匹马,现在这些马同时失控,正朝着前面的山路狂奔,车夫极力试图控住马匹,却被剧烈的颠簸生生甩了下去。
军中的人也已经发现了龙撵的不对劲,顾不得危险就围了上来,可八匹马同时发狂根本拦不住,眼见十数个将士被撞飞之后,殷稷沉声厉喝:"绊马索!"
将士们立刻听令去设置,可他们本就在队伍前列,前面的能用的将士并不多,哪怕最前列的人及时拉好了绳子,可力气却根本不够,马匹就那么硬生生撞了过去,连带抓着绳子的将士都被带地摔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满口鲜血,生死不知。
更多的士兵追了上来,钟青和祁砚更是冒死上了马,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皇上!"
"谢姑娘!"
两人拼尽全力,可身影却肉眼可见地被拉远了。
殷稷的心脏陡然沉了下去,用来拉龙撵的马匹都是上等的宝马,速度本就极快,眼下又受了惊,发足狂奔之下根本不是寻常马匹追得上的。
没有旁人可以指望了。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可谢蕴还在马车上,他不能让她出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她已经被这剧烈的晃动折磨得脸色苍白,再继续下去会受不了的。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松了抓着车门的手,一个飞扑朝马背上跳了过去,谢蕴远远看着,被他这番动作惊得心脏狂跳,却克制着一声没出,这时候唯有斩断绳子这一条路能走,殷稷别无选择,她这时候出声只会让他分心。
好在殷稷运气很好,虽然没有直接跳到车轭处,却抓住了缰绳,随即借着那股力道慢慢挪到了车轭,抽出匕首砍断了一侧的绳索。
马车瞬间哐啷一声巨响,车身也跟着倾斜下去,谢蕴死死抓着手里的带子,却仍旧险些从车厢里滚出去,但她咬着牙一声没吭,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添乱。
殷稷仍旧回头看了她一眼,可眼下这情形,就算再担心他也只能继续下去。
"再坚持一下!"
他喊了一声,抓着缰绳试图挪到车轭另一侧去,可马车的掉落让这群疯马越发失控,他被晃得完全动弹不得,几次尝试都被迫坐了回去,眼见谢蕴脸色越发难看,他眼底厉色一闪,凌空个翻身,险险越过了几匹马,抓住了最边缘那匹的马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背,目光落在了绳索上,只要砍断这根绳子,马车就得救了,而他只要在砍断的时候抓住车轭,也能逃生。
他定了定神,抬手就砍断了绳子,另一只手也朝着车轭抓去,可车身却在这时候剧烈颠簸了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车轭擦过了自己的指尖。
更糟糕的是没了东西可借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了下去。
"殷稷!"
谢蕴惊恐又慌乱的声音传过来,殷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在空中飘荡的缰绳,翻身再次跳上马背:"我没事,你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谢蕴有没有听见,却没办法回头,只能死命拉着缰绳,抬手斩断了将几匹马连在一起的绳子,八匹马只剩了一匹,却仍旧处于癫狂状态,殷稷钉子似的坐在马背上,无论那马怎么折腾都没有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马终于没了力气,慢慢消停了下来。
殷稷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他看了眼一下被磨得血肉模糊的两只手掌,却不敢太过怜惜自己,再次抓住了缰绳,拨转马头往回走,谢蕴应该没事吧。
沿着地上残留的马蹄印,他很快和找过来的钟青等人汇合,钟青腿都要软了,见他平安无事直接跪在了地上:"是臣护驾不力,请皇上治罪。"
殷稷拿鞭子点了点他的头:"赶紧起来,我得去看看谢蕴,她一定吓坏了。"
钟青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抬头看过来,神情里透着浓浓的不祥。
殷稷心跳不自觉加快,竟比方才险些被摔下马的时候还要剧烈:"怎么了?"
钟青咬了咬牙:"刚才我们看见了龙撵,里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