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平的两室一厅,客厅灯光并不明亮,只有沙发这一角处在光线中心。
许星池扯了张椅子,靠坐在长条木桌前,安安静静地看她。
越安静,冯芜越紧张,搞不清他晚上过来的真实目的。
“昨天怎么突然跑了,”良久,许星池声线平直,“伯父脸色很难看。”
提到冯厚海,冯芜有些应激,态度上也强势起来:“总不能是因为我吧?我对他好像没那么重要。”
“。。。。。。”许星池弯弯唇,语气温和几分,“还说自己大了,这不还跟小孩一样闹脾气。”
冯芜破罐子破摔,后背窝进沙发,板脸:“他扇我一巴掌,我还主动凑过去才是小孩,只有小孩给颗糖就能哄好,可我不是小孩了!”
“。。。。。。”
这一层楼都是静悄悄的,安静到能听见水在管道中哗啦啦流动。
许星池半晌都没说话,梳成大背头的发型一丝不苟,身上再找不见当年的青春洋溢,只余成熟男人稳重内敛的气息。
“阿芜。。。”他表情不明,嗓音好似哑了些。
冯芜循声望去。
可唤完她名字,许星池卡壳了似的,就那么停住。
两两相望片刻。
许星池倏地别过眼睛,像是不敢看她,涩着声道:“那哥哥帮你跟伯父讨公道,好吗?”
昨晚去珠宝店准备陪嫁的事还梗在中间,冯芜心里疙瘩,坦诚布公:“星池哥,我想跟你谈谈。”
她不明白许星池为何突然愿意娶她,但总离不了她明知过敏还遵从他的吩咐吃下芒果,而他当时应下了这个承诺。
许星池性格严谨,答应她的事,向来言而有信。
女孩子一脸认真,落在许星池眼中略有些恍惚,他记忆中的小姑娘满脸稚气,上天入地的胡闹,气起来让人牙痒,撒娇时恨不能把你一颗心捏碎,也不管你难不难受。
可她长大了。
理智又平静的,说要跟他谈谈。
她想说什么,许星池扫一眼便知,他无悲无喜撇开视线,嗓音很淡:“外面的朋友别乱|交,只有家人对你的好才是真的。”
“。。。。。。”这话古怪,冯芜理不清,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星池哥,外面那么多漂亮姐姐喜欢你,你不用管两位妈妈的心愿,她们一定也想你能开心,你选个喜欢的,别为了责任。。。”连婚姻都搭上了。
这一番话给足了许星池面子,将她自己摆在卑微的角度,摆在“责任”和“负担”的位置,让许星池不必在意诺言,放手去追他的人生。
可话没讲完,许星池猝然掠了她一眼,无声无息的,含着熟悉的冷厉。
冯芜下意识住了嘴。
她打小爱犯错,错大了,被家人教训时还不愿服软,许星池怕她挨罚,总是用这样一个严肃的眼神制止她胡闹,过后又无奈哄她,教她好汉不吃眼前亏。
冯芜条件反射怵这种眼神。
打小被规矩出来的,想忘都忘不掉。
“阿芜,”许星池眼神平静,“你想不想知道,冯妈给你留了些什么?”
冯芜愣住。
她不知道妈妈留了些什么给她,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了律师,她只等着满25岁,律师会交到她手中。
妈妈苏怡木在她初二快结束时得了怪病,这病来得迅疾,短短一个月人就没了。
而苏怡木临去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女儿。
当时冯芜沉浸在悲伤与恐惧中,只知道妈妈很忙,撑着病体,忙着见了许多人,夜深空下来时,把她搂在身边,一点一滴地交待她许多琐事。
例如来例假别碰凉水,天冷加衣,三餐固定。
然后还说,她对许星池很放心,未来他们二人若是步入婚姻,让冯芜收收小脾气,男人是钢,柔才能克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