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禹诚的确是来拜访黄倾述的。
若他不跟云乔一起进门,黄倾述大概不会见他。
云乔来了,黄倾述这才匆匆下楼;又见云乔一口一个大哥,黄倾述态度便好了很多,也招呼祝禹诚喝茶。
“……过几日我那小妹妹满月,家父让请黄先生去坐坐,吃一杯薄酒。”祝禹诚道。
黄倾述笑道:“我与贵府不算相熟,如此大喜日子,平白去叨扰了,不像话。等改日等闲,再去拜访令尊。”
祝禹诚还要再劝。
云乔见黄倾述真不想去的样子,在一旁道:“大哥,老师刚来燕城,人生地不熟,冗事繁忙。你家亲朋他也不太认识,去坐席也拘谨。
若你府上有心,过些时候等我老师这边空闲了,你们也忙好了得空,单独请了他,岂不是更妥帖?”
祝禹诚听了便笑:“这话不错。”
他没有再纠缠。
黄倾述松了口气。
云乔又说了自己孝敬老师,遣人明日过来安装一部电话等语,也没其他事,就让黄师母不用忙,她和祝禹诚一块儿告辞离开了。
听闻云乔要去钱家,祝禹诚道:“同路,顺我一程。”
云乔让他坐副驾驶。
两人闲聊,她问他怎么盯上了黄倾述:“怎么,我老师也骂了你们家?”
“这倒没有。听说他来了,想跟他结个善缘。他乃是文化界泰山北斗,谁不以结识他为荣?”祝禹诚道。
黄倾述的确有点才华。
他做官的时候,是在国子监担任祭酒。
国子监分好几种的生源,其中就有各地推荐来的秀才、落第的举人。
这些人将来再次走科举之路,有人考上了进士,进入官场。
而旧时官场拉帮结派,同窗、同期、同乡都是关系纽带;他们的老师,更是关系网里的重要环节。
还有些学子,出身低微,没有名师。为了提高自己、融入圈子,会远远拜某个名儒为师,故而大儒常有“天下坐师”之称。
在这样庞大错综复杂的官场体系里,名儒人人推崇,德高望重。
黄倾述就属于这种情况。
只是,朝廷已经没了,从前那一套现在玩不转了。
可毕竟朝廷没了才几年,大家习惯性的观念,还是对黄倾述非常尊重与崇敬。
不单单是怕他骂人,更是怕他身后那庞大的体系。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蹦出一个大员,会是他这个体系里的学生。
祝家一听到黄倾述的名字,自然而然想要结识他,并且以认识他为荣;学校学子们,听到黄倾述来授课,也个个很高兴。
可能还要再过几年甚至十年,从前那一套才会慢慢落寞,众人心里上脱敏,大儒们的社会地位才会慢慢下降,沦落成“臭教书”的吧。
“说句难听话,老师并不想跟青帮打交道,你还是别为难他。再过几年,你就会发现,结识他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事。”云乔道。
祝禹诚:“我父亲让我来请,我又不能不来。”
云乔点点头。
两人去了钱家。
他们在钱家,不由自主说起了程立,让云乔恍惚了下。
程立回了广州。
但是云乔知道,他迟早还会回来——云乔的复生、莺莺的转世,都跟那半妖蛇脱不了关系。
他搞这么多事,可不是一走了之的。他只不过是惧怕席兰廷,这才暂时躲了。
他迟早还会回来。
想到二哥被那魔操控、驾驭,云乔脸色一时有点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