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呢,为了点虚无缥缈的气性,实打实的好处都不要了——罗璇立刻把大姐当成反面案例,在心里暗暗发誓,她才不这样,她可得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罗珏看着妹妹,伸手点她的额头,忍无可忍:“憨货!”
“你聪明。”罗璇反驳,“你们聪明人最喜欢自讨苦吃。”
她看着大姐满额的汗,顺手给风扇转了个个儿,从吹着姐妹两人,变成只对着大姐吹。
走的时候,罗珏提醒罗璇:“爸留给你的遗产,你千万要攥在自己手里,别像从前那样,被人哄两句就当散财童子。你给妈买的金项链,可在你舅妈脖子上挂着呢。”
罗璇头皮都炸了:“什么?”
那可是她刚参加工作时的心意!
罗珏怜悯地注视着她:“妈戴过一次,舅妈说好看,她立刻摘给舅妈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能知道些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罗璇气呼呼地一言不发。
这下,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她真的憨吗?
罗珏看着罗璇又气又迷茫的样子,把话挑明:
“爸养情人、搞私生子,还和大伯联手从妈手里挖厂子的钱来蓄小金库。妈根本信不过他。妈能把厂子抓到今天,全靠舅舅帮忙支撑。比起我们,妈更信舅舅。但舅舅有自己的心思……老三有心眼,我不担心,只有你——你要替自己打算。”
起初,红星制衣厂只是个家庭作坊,夫妻二人白手起家,罗文彬负责出货押货买卖,林招娣记账后勤还给工人做饭,三姐妹用闲暇时间做边角料工作,刚学会数数就开始点料,刚懂点事就天天捻包装袋,人没桌子高就帮忙打扫卫生,样样没少做。
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海外服装订单大量涌入,红星制衣厂越做越大,四个女人忙不过来,累成四条皱巴巴的萝卜干,罗文彬从老家招了很多亲戚过来帮忙,其中就有大伯一家子。
红星制衣厂赚到了钱,罗文彬开始动花花心思,但林招娣是个强悍的精明女人,把厂子的钱抓得牢牢的,罗文彬只能想方设法从林招娣手里挖钱。
林招娣发现了丈夫和大伯的小动作,又亲自捉了丈夫的几次奸后,再也信不过罗文彬,更不甘心把打拼来的一切便宜别人,喊了自己亲弟弟林国栋辞掉编制,来厂里给自己帮忙。
为此,林招娣总对林国栋感到内疚,生怕他过得不好。
用她的话说,林国栋可是金贵的大学生,当官的料,就为了她这个姐姐,甘愿做了个工人。
罗珏清清凉凉地笑了:“这些年生意好,舅舅从厂子里捞刮了至少一百万,妈怎么总觉得他过不好?我也是金贵的大学生,我也考公务员,妈怎么不怕我过得不好?”
罗璇失声:“多少,一百万?妈怎么允许的?!”
罗珏笑笑:“妈首先是舅舅的姐姐,其次才是我们的妈。妈偏心舅舅,远远超过我们三个。”
罗璇目瞪口呆,摇头反驳:“妈那性格,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姐姐,她那点子内疚,哪里值得上一百万?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罗珏反问:“还能有什么原因?”
罗璇想不出。
她想起小妹那句“你永远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乱哄哄的。
罗璇破罐子破摔:“好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憨。处理完爸的后事,我就滚回上海去打工。反正妈也不喜欢我,她管红星制衣厂,每年分我收益就行,我万事不管,只做貔貅,往肚子里吞钱,绝不把钱漏给舅舅,总行了吧。”
大姐噗嗤一笑:“你指望妈给你分钱?”
罗璇梗着脖子:“红星厂可有我一份!”
罗珏欲言又止,露出一个凉凉的微笑:“看你,还是憨。我教你没用,事教你,你就懂了。”
罗璇直接问:“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都不把话说清楚,喜欢让人猜?我哪里猜得到啊?”
罗珏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罗璇腹诽。
难道这空气中写字了吗?
怎么人人都知道,就她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