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初并不是刻意躲着程鹤伊,她只是思绪有些紊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人,便咬咬牙,狠下心来给自己几天时间冷静冷静。
黄颖萱每天放学都会来彼岸找季云初练习舞蹈。芭蕾的基本功需要下很大的决心,吃很多的苦,每天傍晚彼岸的露台上都能传来黄颖萱吃痛的哭喊。
季云初的性格平和,长得又好看,经过那次研学活动得到不少孩子的青睐,路上偶然相遇总能接收到她们热情的招呼。
云初姐姐。黄颖萱擦去眼角的汗水与泪水,颤抖着双腿靠在季云初一旁,你为什么都不去伊伊姐姐的面包店了
不等季云初回答,黄颖萱继续自顾自说道:伊伊姐姐说,你可能是不喜欢吃她做的面包了,所以不来了。云初姐姐,你真的不喜欢了吗
季云初神情一滞,伸手撩开黄颖萱额头汗湿的碎发:当然不是,我其实——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去了你以前不是天天去的吗
季云初轻叹一声,隔着树叶的空隙望向对岸:光是喜欢远远不够,我得确保我有足够的底气与实力支撑着我去买我喜欢的东西。
嗯姐姐你是没钱了吗黄颖萱一脸天真,她扒开钱包掏出几个硬币,我有,我可以请你吃。
季云初温柔摇头:不是,我要买的特别昂贵,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买下来。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黄颖萱瞬间苦了脸,她的眉毛撇成八字,苦巴巴地看向季云初:大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伊伊姐姐也是这么说的,说我长大后就懂了,但是——没人跟我说,我该怎么懂呢
她——季云初换了个呼吸,她怎么说的
伊伊姐姐说。黄颖萱吸了一口水,对于大人来说,不是只有面包一个选择,你们可以吃很多很多东西,跟别的比起来,面包一点都不好吃。
一个不慎,季云初咬破了嘴唇,她吃痛张开双唇,眉心微微皱起一团小疙瘩: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呐!黄颖萱重重点头。
不是这样的。季云初解释,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等有机会,我会向她解释的。她站起身,轻拍黄颖萱的肩膀,来,我们再做最后一组动作就去吃饭吧。
入冬前,双浔照例请了一班戏团,在河流的上游空地上搭起棚子,沿着河流往下的两边街道都摆满了各色的小摊。陈惠敏时常坐在门口,路过一个客人便拉着念叨,不断怂恿她们晚上抽空去看看,尽量把她们交的钱都看回本。
毛十万一晚上,错过可惜了。陈惠敏抓着季云初的双手重重一按,趁离开前多看几眼,等你回去了不要忘了我们。
季云初笑着摇头:怎么会在双浔待的这两个月这么特别,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陈惠敏欣慰一笑,点开购物平台向季云初展示:听别的客人说,县里有一家射箭馆挺不错的。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讲究美感与力量兼备吗这地方不错的。陈惠敏自顾自笑着,弯弓射大雕。
季云初接受了陈惠敏的提议。初来之时还不觉得,如今即将离去,这才猛然发现时光在指缝间竟流逝得那么快。
原来,这么快就要告别了,这么快,就要重新面对属于她的现实世界。
开戏第一天的双浔格外热闹,孩子们牵着家长,坐在父母的脖子上伸长脖子看向戏台上画着厚重的妆容的戏剧演员,热恋中的情侣挽着彼此,穿梭在各色小摊前好奇地品尝各种美食。晚间八点才正式开始戏剧表演,按照以往的传统,第一出往往都是五女祝寿,待表演结束,演员们会将表演用的糖果水果扔下戏台,与观众共享这一份喜悦。也正是因此,今晚的观众格外多。
季云初从未看过这种戏剧表演,她十分好奇地走在街头,在每一个小摊前驻足观察,肩膀上的背包装满了她买的新奇玩意儿。
Beauty——身旁传来一股刺鼻的羊肉味,季云初疑惑地偏头,只见一个留着金色胡茬的洋人弯腰凑在她的耳侧,以十分暧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你一个人吗我来中国第一回,你愿意帮帮我介绍一下这里吗
身后有一个样貌相像的女子遮着脸拉着男人的手指,极力将他拉离现场。
男人却是不依不饶,他甩开女子的双手,更凑近一步:你很漂亮,你可以帮帮我吗
季云初往后退了几步,皱眉道:手机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手机怎么会有你漂亮。那洋人干脆伸手抓住季云初的胳膊,男性天然的力量优势使得季云初吃痛地溢出生理性泪水,中国人不是最乐于助人吗帮帮我,不要做个冷漠的女人。
你也知道这里是在中国吗季云初晃着胳膊拼命挣扎,放下你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让我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身后的金发女子抓着男人的胳膊不断用英文劝导。
因着她们的争吵,周围不断有行人驻足围观。
放开我。季云初痛了红了眼眶,拿出手机点开拨号的界面,不然我真的要报警了。
洋人没有丝毫退让,反倒是用手指捏着季云初的下巴:你很漂亮,漂亮女人不该这么凶的。
围观的群众也看不下去,站在一旁厉声呵斥,但碍于洋人的体型,纵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在口头上谴责一下。
季云初使了劲,努力将自己的胳膊从男人的掌心逃脱,挣扎之间,她的肌肤被摸出红色的印记。
Lethergo!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男人的手腕,耳边响起熟悉的淡漠的声音,只是这一回,这声线中带着些许愠怒。季云初呆愣地回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心潮澎湃到说不出话来。
程鹤伊咬着后槽牙,眼底满是愤怒,她瞪着洋人又重复了一遍:Lethergo。
Whoareyou洋人不屑地冷笑一声,转动手腕企图挣脱程鹤伊的束缚,待费了一番功夫仍被人禁锢在原地后,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程鹤伊的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容:被人束缚住的滋味不好受吧程鹤伊一个使劲,将男人的手臂反扣在背上,我说了,放开她。
洋人吃痛地闷哼一声,张开紧握的拳头龇着嘴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