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半年就过去了。
李元冬做了半年心理建设,才勉强接受要亲自分娩这个荒唐又操蛋的事实。
不是没琢磨过堕胎,废话试想一个十八岁正青春的少年郎,竟要亲自分娩!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半年来受过惊吓的阿箩,就像他的腿部挂件,形影不离的跟在屁股后面。
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让阿箩买打胎药,死活都不肯。并认为这是他想的另一种自杀方式——一尸两命。
在院里跑跑跳跳,阿箩就扯着他的袖子,哭得撕心裂肺。
趁阿箩不注意,跳进水塘里,被他趟着水——又拉又扯上岸了。
就这样折腾了几回,肚子稳稳当当的,一点屁事没有。
前几个月吐得稀里哗啦,肚子还是跟西瓜一样,越长越大,看了就很惊悚;脚也肿得和白胖馒头一样,夜里腿还会抽筋。
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白天灶上阿萝不时烧着开水,以备不时之需。他这几天也睡不安稳,怕兄长在宵禁发动时,不能及时叫方大夫来。
只因,在大晋有严峻的律法,一更天,禁止出行;五更天才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天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在一更天夜禁后、五更天开禁前不久犯夜禁的,笞打三十下。
*
深冬的夜里寒风凛冽,院外的风呼呼刮着,屋里的人正熟睡着。
忽然,床上的人影突兀发出急促地痛哼声,李元冬正在深眠中,突然被一阵抽痛惊醒,一阵剧烈地疼痛从肚子里快速蔓延开来。
李元冬咬着牙低声痛呼着,叫唤道:阿萝!阿萝!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满脸惊恐无助,我……我肚子好痛!
阿萝睡得不深,慌张地从榻上翻身起来,摸黑奔到床前,双手摸索到李元冬的手,触感冰凉极了,他颤抖着握住,唤道:兄长,我在这!
李元冬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咬牙撑过漫长的第一波疼痛,这疼痛来的毫无征兆,迅猛无比!
直到痛感渐渐消去,他才虚弱的瘫倒在床上。
阿箩这才松手,去把烛火点上。略扫了眼暗沉沉的天色,心里直发沉:糟了,现在才三更半夜!根本不能马上出去叫方大夫。
阿箩心理着急,不敢在这关键的时候哭了,他努力镇定下来安慰兄长,现在才第一次阵痛,方大夫说过第一胎不会很快。
对,还有时间!他有点神经质地念叨着。
现在兄长只能靠他了,不能再让兄长担心受怕了,阿箩再去多烧些水备着,等天一亮马上去叫方大夫来。
李元冬冷汗淋淋,虚弱地道去吧,我没事。
半年的心理建设,在剧痛面前崩塌了。理智是这样想的,可临到头来,生理反应却骗不了人,李元冬此时此刻还是怕得头皮发麻,汗毛竖直,全身都炸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好,我这就去!兄长,你能休息就多休息,我再去煮点好克化的汤面,吃了才会有力气。
阿萝拿帕子擦拭他身上冒出来的冷汗,又帮他把被子盖好,才急忙忙地赶去厨房烧水。
没多久阿萝就做了碗面食,上面卧着两个鸡蛋。
这期间李元冬疼得人直哆嗦,直想死了才好,不受这活罪。
他疼得神志恍惚,硬被阿箩喂着吃完一碗面。
就这样又熬到了四更天,李元冬浑浑噩噩地痛吟着,在床上翻滚着,在深冬的夜里痛得满身大汗,阿萝在床边急得直掉眼泪,又毫无办法,只能用热水不断帮他擦拭脸上身上的汗水。
好不容易挨到五更梆声敲响,阿萝喜极而涕,他急忙忙地掖好被角,兄长,等我!我会很快把方大夫带来的!他抹掉眼泪,快步出去拢紧房门。
呜!李元冬痛得神志不清无意识地应着。
天色还暗沉着,凉飕飕的寒风直钻进脖颈里,阿箩深吸了口凉气,打了个哆嗦,他颤抖着身体,捂着怀中的银钱急急地从小偏门跑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他拍着门气喘吁吁地喊:方大夫!方大夫!开开门!救命啊!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怎么又是你!方大夫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神情不悦。
方大夫!快点跟我家去,我兄长从半夜就开始疼痛了,要来不及了!快帮帮我们!
阿萝把怀中用帕子裹着的银钱,一股脑地塞给方大夫。
方大夫掂掂手上的银钱,沉沉的估计有不少,打开又看了一眼,才有了笑容。
急什么,你家兄长是头胎,没那么快。说着回身去房里拿接生工具。
一出来就被等在门外急得不行的阿萝拉着跑了。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
方大夫跑得气息不稳,一个劲地数落着:你说把人急的!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两人进了院门,就听到李元冬断断续续地痛吟声。
阿萝脚步不停歇,拉着方大夫就闯进了屋内。
兄长,我回来了!我把方大夫带来了!
却见床上的李元冬把自己的手腕咬的鲜血淋漓。呜!……
方大夫一看这情况,忙放下工具箱,把一块干净的巾子塞进李元冬的嘴巴里咬着。才撩起袖子,在阿箩早备好的热水烫洗了下手,再接过干净布巾擦拭。
而后便伸手抽开李元冬腰间的汗巾子,褪下亵裤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