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没有给出回应,只垂眼紧紧抓着金姨娘的手,从今以后,她们母女要相依为命,好好过活。
“都收拾好了吗?”
苏玉卿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许是这段时间在苏棠这里没少受气,此时话里竟带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红杏抬眼看过去,目光里满是厌恶。
秦老夫人被苏玉卿气病了几回,她贴身伺候老夫人,是眼看着老人家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本就对苏玉卿十分不喜,此时见她上赶着来落井下石,半分气度都没有,自然越发嫌恶。
苏玉卿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底闪过几分恼怒,正想发作,就被苏罗氏抓住了胳膊:“我刚才怎么教你的?这么一会儿就忘了?”
她语气严厉,听得苏玉卿心里打怵,虽然仍旧委屈可还是听话地将嘲讽收了起来,抬脚过去送了身契——
“呐,你要的东西,拿了就走吧,你说过的,再也不回京城了。”
苏棠抬手接过,借着模糊的月色确认了上头的确是金姨娘和芝兰的名字,这才贴身收好,脱籍的事只要苏家的人再去官府说一声就好。
“放心吧,我已经没有回来的理由了。”
说话间芝兰背着两个包袱出来,虽说是在苏家住了十几年,可两人的东西竟然也少得可怜。
苏棠抬手接了一个,秦峫下意识朝她伸出手,习惯性的想替她提。
“不劳烦了。”
苏棠抬手挽住金姨娘的胳膊,抬脚就往外走,眼看着她越走越远,秦峫心口也跟着越揪越疼,那个名字在嘴边来回跳动,随时都可能冲破理智,脱口而出。
可直到苏棠出了院子,他的理智也仍旧禁锢着他。
苏棠却自己停了下来,秦峫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苏棠转身看过来,瞧见满院子的将军府下人都在看着自己,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在清苑的日子,多谢各位照顾,珍重。”
秦峫垂下眼睛,原来苏棠只是和那些下人道别。
他再次看过去,苏棠却已经转了身,这次她没再回头,拉着金姨娘和芝兰一路出了苏家。
秦峫控制不住地抬脚跟了上去,他不敢靠太近,可又不想靠太远,就那么一路将她送到了大门处。
杨伯已经驾着马车候在了门外,瞧见三人出来,脸色有些复杂,手下却动作利落的将马凳放了下来,金姨娘体弱,又在病中,几乎连马车都爬不上去。
杨伯连忙搭了把手,等两人都上了马车,苏棠才抬脚踏上了马凳,却只踏上了一只脚就没了动静。
秦峫在门内看着他,心口再次提了起来。
苏棠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站了很久,久到秦峫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她才迈开了另一条腿,弯腰钻进了马车,却是再没回头看他,只要清淡的声音传出来:“走吧。”
杨伯回头看了他一眼,秦峫没说话,只抱了抱拳,杨伯会意的点点头,跳上车辕赶着马车走了。
“苏棠。。。。。。”
在心里徘徊许久的名字终于说了出来,可却再无人听见,他抬脚出了苏家大门,看着那越走越远的马车,指尖死死抓着门口的石狮子,竟生生留下了五条凹痕。
而更远处,苏家母女正躲在柱子后头看着他。
“娘,他这分明还是对苏棠不死心。”
“你给我记住,以后不管子崮怎么想苏棠,你都不准说她一个字的不好。”
苏玉卿有些恼:“为什么?这个贱人最近那般欺辱我,我连骂她几句都不成吗?”
“不成!”苏罗氏沉声呵斥,“你要牢牢记得我嘱咐你的话,这段时间恪守妇道,绝对不能让秦峫再动悔婚的念头。”
她语气逐渐严厉,唬得苏玉卿没敢再言语:“我知道了。”
见她害怕,苏罗氏又有些心疼,可她也是没办法,虽说她没想过真的一辈子呆在家庙里,可少不得也要去个一两年装装样子的,这期间苏玉卿若是做错了什么,她根本帮不了她。
“娘也是为你好,她都走了,你和生气不值得。”
“可是。。。。。。”苏玉卿看了眼还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秦峫,语气里都是担忧,“万一他改主意,再把苏棠接回来呢?”
苏夫人眼底厉光一闪,的确有这种可能,但她不会给秦峫机会的,那对母女从离开京城开始,就注定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