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员是补充得够了,可是同样的问题又出来了,他们的武器也不够分了,警卫一连还有五十多号人没有武器。张贤开始后悔起来,当时不应该那么大方地把战场上缴获的枪支全给了马文龙,而如今再想去要,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等着再一次战斗时,重新缴获吧。
轻松了没有几天,新四军的情报员从雁口的敌人那里递出了消息,鬼子对上一次的伪军清乡时被歼,大为震怒,连武汉方面也知道了,所以已经调派了一个联队,准备消灭驻守在刘集的新四军和国军,鬼子的部队正在向雁口方向集结,只怕这一次真的要打大仗了。
马文龙马上把这个消息上报了自己上级,请求给予指示。在等了一天之后,上面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第五师决定派三个纵队联合行动,消灭来犯之敌,打掉鬼子的嚣张气焰,保护根据地军民的安全。而马文龙也接到了命令,要他部会同另一部的新四军在刘集附近对来犯之敌进行阻击,吸引敌人的主力过来,其它部队会迂回敌人两侧,一旦完成了对敌的包围,将对敌人予以毁灭性的打击。其实,这不过是前几天马文龙与张贤消灭敌伪军时所用战术的翻版,只不过规模更大,参战的人员更多,同时对战局的把握也更加莫测。
马文龙并没有把新四军的作战计划告诉张贤,到底张贤与自己不一样,是国军的。所以他交给张贤的任务只是最简单不过的,那就是守住刘集,不让敌人攻进来。张贤也知道新四军可能要去打大仗了,很是知趣地没有深问,同时也一口保证不会让鬼子攻入刘集。
看着马文龙带着他的新四军队伍离开了刘集,张贤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单。当然,他也不会干等着敌人到来,他也派出了自己的侦察员,一是查看鬼子的动静,二来也想知道这些新四军到底想干什么。所有的情报汇集在了一起,张贤得出了一个结论:新四军准备在刘集附近打一场歼灭战,将来犯的鬼子包饺子,就象上一次他和马文龙所作的一样。当然,他的这个结论是正确的,同时也就说明,刘集看着是一个危险的被攻击目标,其实是最安全的所在,他的部队在这场战役中根本无事可做。
马文龙的部队已经出去一天了,远处只是零星地传来了几声枪炮声,附近并没有其它的战斗。就这样,平静的一天过去了,而在第二天一早,张贤派到雁口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雁口的鬼子几乎是全部出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而留守雁口的只有一个伪军营和一个只有几十人的鬼子小队。
张贤马上找来了他的几位属下,同时没忘记叫来那个原伪军的营长常立强。因为人员的增多,他不得不临时任命这个常立强作了一名新兵排的排长,虽然对这个投降来的伪军并不信任,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老家伙。无论是对士兵的训练,还是对自己的要求,这个常立强都十分严格,并且很有办法。而这些新入进警卫一连的士兵们,也非常愿意服从这个新排长的命令。
张贤先向大家介绍了此时刘集周围的局势,然后对大家说出了他的一个想法:“我想带队去打一下雁口。”
“连长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尹剑皱着眉头,不明白地问着。
张贤一笑,道:“我打雁口的目的有三,其一,是为了夺些武器,我们连现在有五个排,呵呵,这已经是一个加强连了,但是却有一个排没有武器;我知道雁口有个鬼子的一个军械库,抢点枪应该不成问题的。其二,此时雁口的兵力空虚,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敌人肯定是出动清乡扫荡去了,肯定会与新四军交锋的,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其三,如果我们攻打雁口,这也就等于是在抄鬼子的老家,你想他能不急吗?一定会回撤救援,这样一来也就没办法去清乡扫荡了,同时我们也等于帮新四军减轻了部分压力。”
“我同意张连长的意见。”副连长甘良第一个赞成,后面的白京生、高伟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我不同意!”尹剑却第一次反对起来。
“为什么?”张贤问道。
尹剑道:“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应该慎重,就算是雁口兵力空虚,可是那一个营也不见得我们就能对付得了;另外,我觉得人手一支枪确实必要,但是这不能是这次行动的理由。马文龙走的时候,把刘集交给我们防守,我们对这里都有感情,万一这里有一个闪失的话,别说我们对不起新四军的兄弟,就是这里的老乡们,我们又怎么能对得起。还有,就算我们想去攻打雁口,我认为也应该与新四军协调一下,如果我们冒然行动,可能会影响他们的计划,我们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里,别等以后见面不好说。”
张贤扫了他一眼,还没有答话,白京生便不愿意听了,反驳道:“尹排长,你怎么动必新四军?才在这里住了几日,你怎么就连自己是国军都忘记了?”
“白排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尹剑也怒了起来。
“好了!别吵了!”张贤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又看了看众人,大家都不再说话,他这才道:“尹剑刚才的担扰也是对的,现在我来解释一下。”他说着,又看了看尹剑,而尹剑正气哼哼地把头别了过去。他接着道:“首先,攻打雁口我们是有把握的,事前我同常立强排长商量了一下,他也认为一定可以攻下。那里的伪军他都认识的,他可以先过去给我们做下内应。”
“可是!……”尹剑想说什么,又看了看常立强,却又把话停住了。
常立强站了起来,望着大家,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我知道,你们大家可能还信不过我,我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你们觉得我当过汉奸。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是中国人,我也想要抗日,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到你们的身边。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我还是可以去做个兵,你们可以在战场上看我的表现!”
他说得如此诚恳,以至于连尹剑都有些被打动了。
“我相信常排长。”张贤道:“这一次行动的成功与否,我们就要看常排长的表现了。”
“谢谢连长!”常立强使劲地点着头,眼中却满含着泪水。
“攻打雁口的方案我来安排,我相信应该可以达到即定的目标。”张贤又接着道:“至于尹排长刚才所担心的第二件事,我认为鬼子根本打不到刘集来,因为新四军已经在这附近布置了许多伏兵,他们的目的肯定就是要消灭这只清乡的鬼子部队。但为了确保万一,我决定留下尹剑的二排在这里巡逻,如果真有鬼子过来,尹剑就组织这里的老乡们到山上躲一躲,好在我们的粮食已经转移走了,顶多让鬼子把房子烧掉,只要人还在,就可以重建家园。呵呵,其实,我们也就是去个一天一夜,明天晚些时候也就回来了,我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连长!”尹剑只得无奈地答应着。
“关于尹排长所说的最后一个问题,确实,我们是在这里借住,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必须事事要向新四军汇报,何况他们的行动也没有知会我们,我们各打各的,互不干涉。大家都是以打鬼子为目的,我们又不是去做别的事了,就算以后马文龙追究起来,又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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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开始的计划想得周到,所以张贤的战斗十分顺利。
从刘集急行军到雁口,并没有用多久,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很快就到了雁口镇之外,这里是武汉、襄阳和宜昌三城之间的交通路口,鬼子当然会驻有重兵,只是因为急于剿灭刘集附近的新四军,才会行险全部出动,会同东边西进的鬼子兵攻打新四军。当然,鬼子也有他的情报系统,他们把附近的所有军队都算了进去,认为新四军应该抽不出部队来打雁口,打雁口最少要一个团的,所以只留下一个伪军营,便放心地清乡扫荡去了。
常立强按计划提前进了雁口镇,他说是只身从新四军里逃出来的,那些伪军并没有对他起疑心,看来他在这个伪军队伍里,还算是一个人物。到得半夜,他联络了一批士兵,闯入了营长的房中,逼迫这个营长就范,谁知这个营长却是铁杆的汉奸,被他击毙在当场。然后在营中放起火来,火光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惹眼,三十里外都可以看到。
张贤一听到枪声,立刻带着队伍冲入了敌营里,先把那一小队鬼子兵干掉,而此时的伪军营已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以为被新四军突击了,四散而逃。
战斗一直打到了天亮,张贤带着警卫一连很干脆地取得了胜利,打开了军械库,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大批的枪支与弹药。而与此同时,常立强又给他带回来一百多号的士兵,他的队伍再次强大了起来,已经有近五百号人,都可以与马文龙一决高下了。
张贤知道,昨夜的大火与枪声肯定惊动了去清乡的鬼子兵,他们一定会赶回雁口,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马上撤离。当下,吩咐将带不走的锱重物资一把火烧掉或者破坏掉,决不给鬼子留下,然后带着队伍绕回刘集。
他之所以没敢直接回刘集,就是怕在半路上遇到返回的鬼子兵,所以五十里路却走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了刘集。
可是,当他再一次看到刘集时,他的心沉到了海底: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许多地方还在袅袅地冒着清烟,而河里漂浮着村民的尸体,有妇女,有老人,还有孩子,血已经将河水染成了红色……
张贤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只觉得头嗡地一声炸开,一口血不由得涌上喉咙,哇地吐了出来,人也当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