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条路比那条公路难走了许多,虽说路是足够宽,但是路上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车子根本就开不起来,路的两边森林连绵,一片一片,风景倒是十分迷人。好在天上不再有鬼子飞机的骚扰,张贤和王金娜倒是可以不急不慌地看风景。韩奇和陶旺虽说心里着急,面对如此路况,也只能无可奈何。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还是接踵而来了。他们行到一个山口之时,却发现被一棵倒在地上的树挡住了去路,于是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士兵们也下车来搬这棵挡住去路的障碍物,也就是在这时,两边的林中响起了枪声,那几个搬树的士兵中当场就被打死了一个。大家连忙在车后躲避,却只见林中冷枪不断,却不见有人出现。这个地方不可能会有鬼子出没,不用多想,他们是遇上了土匪。
土匪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找不到这些放冷枪的人,两边的林子很密,谁也不敢轻易钻进去寻敌,而前面的路又走不通,无法闯过去。道路狭窄,也只能容一辆车过,所以短时间内也别想掉头。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这些在暗中的匪徒,然后再上路。
这个韩奇如果出个主意,或者做个调查什么的,可能是一大长项,他到底是军统的一个特务,哪里领兵打过仗,这时一遇敌便慌了起来,不知所措了。而那个陶旺,虽说是个连长,也带着兵,但他带的兵一直是在后方跑跑运输,搞搞押运,走走大路,很少会有歹徒敢动他们的主意,所以也没打过仗,真遇上了战事,却发起毛来。而那些士兵们,更是如此,有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甚至于尿了裤子。王金娜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如同第一次上战场,虽说她一直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害怕,但还是禁不住躲在车轮之后,坐在地上,想迈起脚来,却如何也迈不开。
只有张贤,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所以很是镇定,于是,他马上成了这场战斗的指挥官。
首先,张贤从这些稀疏的枪声中判断出这帮强盗的人数并没有多少,不会有他们人多,最多也就是四五十人;然后,从他们的武器可以看得出来,杀伤力并不高,大多不过是猎枪土铳;最后是判断敌人的方位,因为用的是猎枪,他们的距离不会太远,应该是在两百米的范围内,可惜这些匪徒人不多,还要分成两组,火力越发得分散,怎么可能吃掉他们这一个连呢?
当下他将韩奇与陶旺叫到一起,让陶旺带三十人从车子的左面,下到的沟里,然后绕到那些埋伏的土匪身后,应该几枚手榴弹就能结束战斗;然后,他再带三十多人,从车队的右面,爬上山去,绕到另一面伏兵的身后;韩奇只需带着人在此坚守,莫让这些亡命之徒们冲出来抢了他们的物资。
安排完毕,大家分头行事,结果正如张贤所料,陶旺那边也只丢了三枚手榴弹,炸死了四五个土匪,那些人便四散而逃。而张贤也边也异常得轻松,也是几枚手榴弹的事,炸死了十多个匪徒,这些匪徒也四散逃开了。
陶旺和韩奇还想带人去追,却被张贤拦住了,这里的地形他们并不了解,而这些土匪们却是了如指掌,去追一定会吃亏的。他们的任务也不是过来剿匪,而是想办法安全地运送物资。
于是从这时起,无形中张贤成了车队的领导人。
大家搬开了挡路的大树,车队再一次行进起来,一直到天黑,他们再没有遇到那群土匪的袭扰。
宿营的时候,张贤找了一处林间的空地,将车子整齐地停在一起,然后把大家招集在过来,告诉他们,晚上土匪肯定还会来,他要定下一个空城计,要将这群匪徒一网打尽。陶旺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张贤有些杞人忧天,白天那些土匪们已经领教了他们的实力,哪还敢再过来。而韩奇却觉得谨慎不是坏事,坚决支持张贤的计划。于是,在张贤的布置之下,众人设下了圈套,只等那些匪徒上钩。
这一夜十分闷热,而就在这闷热之中,一队黑影约有二三十人摸进了车队的营帐,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所有的车灯亮了起来,将这些人围在当中,机枪与步枪、手枪一齐瞄准了场上的众人。“不许动!”张贤当先喝出了这一声,明确地告诉这些人:“再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韩奇也大声警告着。
被包围的人们马上慌了手脚,有个人还想要冲出去,被韩奇一枪打中了腿,一时间没有人再敢妄动,放下了手中的枪。
按照陶旺的想法,用机枪把这些人突突掉也就是了,但张贤却不同意,他很耐心地告诉这些土匪们,这些物资对于他们根本没有用的,都是些机器和设备,并且打开了一辆车的篷布给他们看。然后又和他们讲了一些抗日救国的道理,大家都是中国人,当此国难之际,不应该再与国家作对,应该同舟共济,一致对外。他说的道理很浅显,这些没上过学的泥腿子也能够听懂。
韩奇在旁边听着,一直点着头,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张贤下一步会将这些土匪放掉。确实,抓匪并不是他们的事。放掉这些人对他们这个车队来说,有很多的好处。首先可以通过这些被放掉的匪徒们,在山林间传递信息,让其它的土匪们不要再打他们的主意。其次,也给这些山民们一次爱国教育,虽说此时鬼子还没有打到这里来,但战事千变万化,说不定就会打过来。最后,他也看得出来,这些匪徒们其实多是些普通的山民,如果有半分的活路,也不会铤而走险,真正需要敲打的应该是当地的政府。如果带着这些土匪,一是不方便,二是就算是交给了当地的政府,只怕最后这些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张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其中的一个小个子匪徒悄悄地移到了王金娜的身边,一个箭步已经蹿到了她的身侧,等大家明白过来,一把短刀已经架在了王金娜的项间。
看来,这个匪徒应该是这些人中的首领,他劫持着王金娜,只要求张贤将他的同伴们放掉。
王金娜十分慌张,她可不想还没有上前线,先死在了后方土匪的刀下。
一时间车队投鼠忌器起来,张贤和韩奇商量了一下,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看到自己的人都已经隐入了密林深处,这个小个子才长出了一口气,拖着王金娜向林边退去,他也想逃。
退到了林边,小个子的匪首猛地将王金娜推到了地上,转身投入了黑暗的林间。可是他的速度还不够快,张贤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他早已猜到了这个匪首的意图,所以在那人蹿逃之前,已经抢到了他的身前。这个匪首短刀直挥张贤的面门,而张贤伶俐地躲过,顺手抓住了他挥刀的手腕,这手腕却细小滑腻,宛如处子。可是不容张贤多想,这匪首的身手也极快,显然是练过武的,只一拧,已经从他的手中挣脱。张贤当下不敢大意,凝神而战,又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夺下了那把短刀。这匪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闪身要逃,张贤再一次突入,短刀前刺,一挥之间已然挑下了这匪首裹头的黑布,一头长长的发飘散下来,他这才发现这个匪首原来是个女的。
这个女匪首显然也被张贤的发现而恼羞成怒,挥拳而上,想要让张贤闪避后再行逃过。而张贤只是稍一迟疑,身形一闪,还未等她侧身,已将刀横在了她的项间。
女匪首愣愣地看着张贤,双眸喷着火辣辣的光,也不知是对他的怨恨,还是对他的的无奈。张贤也盯视着她,忽然发现这个女匪长得不仅非常年青,而且还非常漂亮,她那种看他的眼神,好象是对他的钦慕,他连忙摇了摇头,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但是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赶紧闪避着这个女匪的目光。
陶连长上前来绑缚了这个被捉住的女匪,将她推走,而这个女匪在离去的片刻,还投给张贤深深的一撇,没有说话,长叹了一口气。
韩奇过来向张贤称赞着,确实,刚才看到他那麻利的身手,作为一个特工人员,他自认为自己也做不到。张贤这才来到王金娜面前,向她作着安慰。第一次经历生死之关,王金娜也吓坏了,不由得抱住张贤呜呜地哭了起来。
女人就是如此,遇到什么事都要抹眼泪,张贤心里好笑,嘴里还要不停地劝导着。
“这个女匪怎么处理?”陶旺问着韩奇。
“杀了她!”韩奇这一回毫不客气,也为刚才那一幕而后怕,王金娜毕竟是他的上司拖负给他的,万一有一个三长两短,只怕自己的仕途也将就此了断。
王金娜听到此话,不由得停止了哭泣,转身愣愣地看着那个被绑的女匪。
“不要杀她!”张贤叫道:“先留着,把她当个人质吧,等我们出了这些土匪的地盘再处置她也不迟。”
韩奇点了点头,认为张贤说得有理,让两个士兵看管这个女匪,招呼着大家重新安睡,毕竟第二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贤也是困极了,但是刚刚闭上眼,就被低声的闷哼惊醒,他站起身来,顺着声音悄声过去,却见到那两个看守的士兵正在猥亵那个女匪,这个女匪被绑了手脚,还堵上了嘴,上衣已经被两个士兵扯开,时值仲夏,她里面竟然未穿内衣,露出了肌肤,只是在夜晚看得并不真切,但张贤却可以看到她狂怒而又奋力的挣扎。张贤不由得怒从心头而起,他最恨得就是这种欺压妇女的兵痞,当下真恨不能掏出手枪将这两人毙掉,但还是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这两个兵毕竟不是他的兵,要处置也轮不上他。
他两脚将这两个士兵踢倒在地,又跟上去狠狠地搧了两人一通耳光。这两个士兵惊恐万状,他们当然看到了张贤的手段,知道就算是两人联合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此时是心中有鬼。两个人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们当然知道若按军纪,他们会被处死的,所以不停地恳请张贤饶命。张贤心软了下来,向他们挥了挥手,告诉他们趁着他还没想好是不是向韩奇报告之时,把武器留下来,赶紧逃命去,不要等他想好了,再想逃命就来不及了。两人连声称是,放下了枪支,转身跑进了苍茫的林中。
张贤回头看了看这个惊恐万状的女匪,过去为她将衣服扣好,告诉她:“放心吧,不会再有事!”说完,在她对面的车边坐下,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着车的轱辘打起了盹来。
张贤并不知道,他对面的这个女匪却一夜未睡,一直在注视着他这张年青而英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