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进了文庙,被这里众多的尸体惊住了,这些尸体里有国军的,也有他们日本人的。他们并不放过这些死人,握着枪,上着刺刀,对着国军的尸体一个个的扎着,这是他们用以区分装死的妙招,但同时也是对死者的不敬和残忍。
张贤躲在屋顶之上,心中暗暗庆幸着,还好那些伤员已经转移走了,不然便是在这里装死,也会被鬼子真得扎死。
介于时常遭到残存在城中国军的冷枪,所以,这些鬼子十分谨慎,可以说是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从屋顶上到地面、从花坛中到墙角、从廊柱后到水缸里,看得十分仔细,几乎可以藏人的地方,他们都不放过去。张贤躲在屋顶的飞檐之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动了下面的鬼子。
这队鬼子翻了二十多分钟,这才转身离开,张贤长出了一口气,浑身只觉得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
东面的鬼子中队也转了回来,与这队鬼子在十字街头汇合,张贤看到了骑在白马之上的松下靖次郎。看到这匹白马的时候,他便愣住了,这不分明是自己的马吗?怎么此时又回到了常德?成了松下靖次郎的坐骑?难道说是突围出去的师长他们出了问题?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一片冰凉,原想着师长一定会带回援军,看来这个希望又要落空。既然这匹马都落入了鬼子的手里,那就说明师长他们的处境也十分不妙。张贤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只能暗暗祝福突围出去的兄弟能够平安,祈祷上苍能够让虎贲师保留一点精血。
两队鬼子呜哩哇啦地在街口处说着什么,张贤可以猜出来,他们一定是在向松下靖次郎报告情况。
没有什么收获,这让这位松下中佐很是失望,他还想着能够将张贤抓获呢,在他的感觉中,这个团长应该还在这座城中,也许就在他的附近,可是一想到张贤那出神入画的神枪和那支可以打出八百米的德国狙击步枪,他又不寒而栗,要是张贤真在附近,只怕自己早已成了他的枪下之鬼。
此时,张贤当真地瞄准了这个松下联队长,可是他还在犹豫,这一枪肯定可以击毙这位日军中佐,只是到那时,自己也将暴露出来,成为敌人的围攻的目标,便再无生还的可能。用自己这一条命,来换取松下靖次郎的这条命,是否值得呢?
松下靖次郎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银行,这座建筑,他总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掩蔽之所,只是搜过了两遍什么也没有搜出来,也许张贤和他想到了一处去了,正因为知道他会搜查这里,所以死活也不到这里面来。
张贤看到松下靖次郎在盯着**银行看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他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这个松下靖次郎还准备再搜一次**银行吗?如果他真要下令搜查**银行,那也就不能管什么暴露不暴露的了,必须一枪结果这个死哑巴的命,这肯定会引来无数鬼子的进攻,但是可以暂时保全高伟和那些伤员的安全,便是自己被敌人打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也就在松下靖次郎想要再对**银行搜查的时候,却听到北城那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显然,往北搜查的那个中队遇到了麻烦。
松下靖次郎只稍微愣了一下神,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命令着,率领着这两支日军中队向北城跑去,他觉得,这一次也许就可以抓到张贤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这个国军的小团长,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纠葛,是忌妒?是佩服?还是仇恨呢?或许真如他曾经说过的,还有一丝感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一想到如果能够活捉这个对手,便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很显然,北城的战斗一定是鬼子和残余的虎贲士兵之间进行的,只是北城丢了多时,张贤实在想不起来会有哪一支队伍还在那边,听这声音,国军的士兵应该不是一两个人,很可能是一个六七个?一个班?或者还有更多!这难道是司马云的遗部?还是一七一团的残余呢?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可以确定鬼子此后应该不会再进入**银行了,那些伤员也应该可以平安地渡过今天。想到这里,他有一点放心,收起了枪,从屋顶攀爬下来,穿过文庙后的废墟,在断壁残垣间敏捷地移动着,向交战的地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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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张贤还没有赶到交战的地点,枪声已经停了下来,他怔了怔,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这几日里,他经历了过多的悲愤,也经历了过多的失败,同时还经历了过多的感动,难道这一次,这一群英勇抵抗的虎贲之士也已经走入了黄泉吗?
他翻过一堵矮墙,刚刚落脚便被人抱住了翻倒在地,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急切间,他也顾不得许多,猛力地握住了那只举着一把亮晃晃军刺正要刺入自己胸膛的手,拼尽浑身之力不让这把刺刀捅进来。
“团长?”边上的另一个人低低地喊了一声:“别打了,他是我们的团长!”
那个骑在张贤身上的家伙蓦然放开了手,一轱辘身滚到了一边。
张贤咳咳地咳了两声,这才坐起身来,看清了面前这个肮脏得让他都有一些不敢认的人:“常营长?怎么是你呀?咳咳!”
不错,这正是已经失去联系的常立强。
常立强也看清了张贤,不由得吐了口舌头,笑了起来:“哎呀!真得是我们的团座大人!”
“你手劲好大呀,再使一点劲,我非让你给弄死不可!”张贤埋怨了他一句。
常立强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团长,我以为是个鬼子。”
张贤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看到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士兵,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都牺牲了呢!”
常立强狡黠地一笑,告诉他:“那天我们掩护秦团长他们撤退,后来我们被敌人围住了,呵呵,不过,我们躲到了老乡的地窑里,那些鬼子用炮把房子都炸塌了,还以为我们全部报销了呢!”
“刚才是你们跟鬼子打的吗?”
“当然是!”常立强道:“我们打死了他们十几个人,不过我们也有一个弟兄挂了彩。”
“哦,你这里还有多少人?”
常立强道:“还有十个人,原先可是有十三个人的。”
张贤怔了怔,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有些奇怪。
仿佛明白张贤的疑惑,常立强道:“我们这十三个人分成四组,三人一组,有一组是四个人,就埋伏在这片废墟里,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只要鬼子进入我们的埋伏圈,就只能成为给我们送弹药的。本来,我们也不想和他们明里打,只是刚才那个鬼子没有被搞死,让他跑掉了,没办法,只能跟他们拼了一下,他们人太多,我们只好再接着跟他们躲迷藏。有一组刚才被鬼子包围了,那三个兄弟见跑不了,所以便拉起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听着常立强的介绍,张贤不由得对这位老营长和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们肃然起敬,他看着这些象鬼一样蓬头垢面的部下,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辛楚。“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的和这个松下靖次郎捉迷藏,等着无望的援军到来,这里还有我们许多的兄弟呢,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鬼子消灭干净。”他恨恨地道。
“可是如今这个样子,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常立强却问着他。确实,以城中这散布在废墟中的散兵游勇,缺吃缺喝,缺医少药,缺乏枪支弹药,总人数也不会超过几百人,怎么可能与近千人的鬼子对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