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在什么时候,一旦轻敌,必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正当张贤在为高伟的大胜而欢欣鼓舞之际,其驻守北面石江镇的第二营却出了问题,松下联队的一个大队在战车及骑兵的配合之下,已经攻破了国军坚固的防线,第二营伤亡甚重,营长梅占元率第二营残存的三百余名战士退守平溪河南岸,同时派人向张贤求援。
张贤接到这份战报,不由得眉头紧锁,难怪这边的松下靖次郎在被高伟打退之后,没有再组织渡河,原来这个家伙采用了迂回战术,想要两面夹击。
而松下靖次郎所想要的明显要比张贤能想到的还要多,并非只一个两面夹击。
几乎是与此同时,西南面黄桥那边的第三营也传来了战报,敌人一个大队正在进攻黄桥。张贤连忙摊开了地图,这才恍然大悟,很明显,松下靖次郎是想要包围自己。如今北面石江已丢,如果西南面的黄桥再一丢,那么,龙潭铺就会变成了突出孤悬在外的死地,三面为水,一面被敌切断归路,其后果可想而知。
这真是一个让人难受的时刻,张贤思忖半晌,还是作出了一个最为保险稳妥的决定:放弃龙潭铺,命令梅占元的第二营向南后撤,与第一营汇合,往黄桥方向退却。同时,又去电联络南面的苏正涛的一七零团,准备配合先解决南面的威胁。
张贤把自己的决定电告了师长张林福,不久,张师长传来了回电,完全同意张贤的决定,但是又下达了一份命令,要求张贤与苏正涛两个团以最快的速度,在敌人还没有合兵之前,抢先击垮进犯黄桥的那支日军大队。
张贤接到师长的电令,不由得佩服这个瘸子师长的胆略,这一点自己都没不敢去想,而张师长已经为他们筹划了。
确实如张林福所想,虽然松下靖次郎三头出击,准备合围第一六九团,但是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分兵后兵力肯定不济,这就为一六九团与一七零团合力聚歼其中一支而创造了条件。
为了完成张师长的计划,张贤仔细研究了一下形势,此时自己的两个营如果从龙潭铺与石江镇撤下来,松下联队的两个大队必定会尾随而来,在自己与苏正涛合力击败黄桥之敌的时候,只怕松下的两个大队已经攻到了自己的身后,倒是形成了鬼子的两面夹击一六九团的局面。这是一个十分凶险的布局,自己要想完成张师长的计划,与一七零团合力击败黄桥之敌,绝非易事,必须先在黄桥北面阻击敌人两个大队三千多人的进攻,以如今的兵力,实在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是不可为之的。
当下,张贤回电张师长,认为以现在的情形,要想吃掉敌人的那个大队,最少还需要一个团的兵力。不久,张贤便接到了张师长的回令,要一六九团全力阻击松下联队的主力,不能令其与黄桥之敌汇合,而将围歼黄桥附近敌人的任务交给了一七零团,同时将驻守高沙镇的第一七一团这个后备团调往东面,用以与一七零团合击进犯黄桥的敌一二零联队和田大队。
此时在五十七师相邻的战场上,北面有第一百军的第十九师正在马劲骨村附近与敌一一六师团的一三三联队激战,在南面的武冈,驻守着的是同在第七十四军中的第五十八师,以防进占新宁的日军第五十八旅团关根支队突入;而七十四军的另一个师五十一师,则在更北面,与第一百军的一个师围困敌一一六师团最早突进到雪峰山区的一零九联队。如果五十七师能在黄桥一举歼灭敌人一个大队,那么这支一二零联队也就失去了一条臂膀,再击溃松下靖次郎应该容易了许多。只要一二零联队一垮,那么一一六师团北面的一三三联队和一零九联队也就成了孤军突入之态,只能败退了。
张师长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张贤也十分理解自己的上峰想要马上扭转战局的良好愿望,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对张林福的这个计划能否实现表示怀疑,毕竟,仅凭五十七师一个师的力量,要想顺利击败对面的四千多的敌军联队,总有一些蛇吞象的感觉。但是,也不是说张师长的计划不可行,如果自己的一六九团真能够阻击住松下联队的两个大队的主力,那么,以一七零团与一七一团合围黄桥之敌,并聚而歼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在这时,张贤马上感到了自己身上任务的艰巨,他知道,张林福师长是把宝押在了他的身上,这场战斗的胜负就要看一六九团打得好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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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把萧副团长以及自己的那些参谋找到了一起,商量着如何有效地阻击鬼子的两个大队,相较而言,就算是让苏正涛接防黄桥镇,把第三营抽出来,一六九团也不过二千多人,要想阻击三千多人的松下联队两个大队,难度非同一般。
“师长要我们阻击多久?”萧副团长这样问着张贤,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师长没有说。”张贤老实地道:“不过,肯定是要在一七零团与一七一团得手之后,我们才可以撤退!”
“这是要和鬼子打野战,我们只怕顶不住的!”一个参谋这样的担忧着。
张贤也点着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现筑工事肯定是来不及了,在没有工事的条件下,与鬼子硬碰硬,这种仗他还没有打过。
另一个参谋却道:“这也没有什么,如今我们是今非昔比,便是硬碰硬又怕他们吗?”
这个参谋说得倒是不错,但是张贤却在担心着另外的问题,就算是硬碰硬,国军此时也不会怕鬼子,只是到时肯定是两败俱伤,他并不希望一六九团再有常德那样的生死硬仗,除非万不得已之时,他还是希望能用最小的牺牲来达到最大的战术效果。
见团长沉默不语,众人也便停住了话头,所有的人都巴望着眼睛看着张贤,只等他的一声令下。
高伟想了想,却道:“团长,我看我们可以在铺里村布防,那里有一座土山,正横在黄桥之北,倒是一个很好、而且居高临下的阵地。”
张贤点了点头,道:“你的想法与我的想法一样,就这么决定吧,不过,大家都要有一个作战的指导思想,能不与敌人硬拼就不拼,我们的目的只是要迟滞他们的进攻。如果把他们拖上一天左右,我想黄桥那边的战斗也就会结束了。”
“是!”大家齐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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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高伟所说的一样,铺里村的这座土山,正挡在黄桥之北,四周是平坦的稻田,几无遮拦。于是,这座土山也成了这一大片的平地中,扼守要害的拦路虎。
尽管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张贤还是把自己的部队带到了土山之上,挖战壕构筑工事。梅占元营长已经带着第二营来到铺里村与第一营汇合,这个营的损失比较重,五百号人已经战死了近百人,还有一百多的伤兵。张贤让这个营作来右翼,辅助第一营的防守。第三营也顺利与一七零团进行了交接,从黄桥镇撤出,被张贤布置在了第一营的左侧,至此,一六九团摆出了一付严阵以待的架式,就等着松下联队放马过来。
张贤猜测,等天一亮,松下靖次郎肯定会全力进攻,南面五十七师的另外两个团,正在悄悄地对松下靖次郎的第二大队进行着包抄,一旦那边打起来,那么松下靖次郎定然会全力也赴地扑将过来,那将又是一场十分的恶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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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三娃骑着马带着他的侦察兵从北面跑了回来,一见到张贤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着:“哥,……鬼子来了!”说着,还呼哧哧的喘着。
张贤怔了一下,没有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快,当下递给他一个水壶,让他喝了口水,这才问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有多少人?”
熊三娃这才喘了口气,平静下来,告诉他:“是从石江镇过来的,已经到了白羊冲,有一个大队的样子,不过前面开路的是九辆坦克,侧翼还有他们的骑兵,后面跟着他们的步兵!”
“来得好快呀!”张贤皱着眉头,他还以为敌人会在明天一早进攻呢。他又问道:“东面的敌人过江了吗?”
熊三娃摇了摇头,道:“东面的鬼子还在龙潭铺,正在渡资江。”
张贤点了点头,松下靖次郎的三个大队,北面的那个大队已经攻下石江镇,仰仗着有战车开路,追着梅占元的第二营过来,已经是单锋突入了,却没有去等待与从龙潭铺过江的另一大队汇合,这正是一个很好的歼敌机会。既然这个大队如此地轻敌,那么就必须让他们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下,张贤命令高伟的第一营两个连在铺里村的村口埋伏,以打击敌人的骑兵为主,每个连还带了三门四二迫击炮过去,六门迫击炮足可以把敌人的骑兵阵形打散,使之与敌人的战车队脱节。
“只是敌人的坦克不好对付?”旁边的萧副团长有些担忧地道。
张贤却一笑,道:“别忘记了,我们此时已非昔日,我们还有一个战防连呢!这个战防连我还没有派上过用场,这个时候不用,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萧副团长点着头,同时又道:“虽说如此,只是我们的这个战防连才刚刚组建,还没有打过敌人的坦克。而且火箭筒也好,战防枪也好,当初训练的时候,因为子弹就那么几颗,所以到现在为此,只有每个人试射打过一发战防枪的子弹,火箭弹一个也没有打过!”
张贤愣住了,马上对身边的魏楞子道:“你快去把战防连的刘连长叫过来!”
魏楞子应了一声,快步跑去。
张贤把头转向了身边的保罗,这个美国少校当然明白他要询问什么,却向他耸了耸肩,将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没有办法,那种子弹过来的时候就很珍贵,火箭弹也只有九个,我不可能让你们为了训练都打光了!”
张贤知道他说得也不错,可是如今便只能赶鸭子上架了,必须要把这有限的几枚战防枪弹与火箭弹准确地打在敌人的坦克上,不然,他们就只能象以前那样,对鬼子的坦克毫无办法,只能派出敢死队,用燃烧瓶去投掷,以期炸断那钢铁的履带。
战防连的刘连长跑了过来,这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汉子,体型虽说不上魁梧,但是看着结实有力,他原是五十七师的一个排长,在常德会战之后,曾被张贤派到七十四军里学习培训美式武器的使用,后担任了第一营第一连的副连长,成立战防连的时候,便让他当了连长。刘连长向着张贤敬了一个礼,喊道:“报告!”
张贤还了一个礼,问着:“刘连长,你有把握打烂敌人的坦克吗?”
刘连长怔了一下,马上兴奋起来,问道:“团座,你是不是要我们去打敌人的坦克呀?”
张贤点了点头,告诉他:“敌人有九辆坦克正向我们阵地开了过来!”
“报告团座!我一定会带着我们战防连圆满完成任务!”刘连长大声地回答着,对于他来说,已经空闲得很久了,早就想拔剑出鞘。这一回,就应该是他们这个看似没有用的战防连显山露水,扬眉吐气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