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雷霆,就仿佛是作了一场大梦,看着眼前已然消失多日的妻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油然而生,这是在自己被欺骗之后反应过来的一种恨,在这一刻,已然将从前所有的爱情誓言尽数抛之了脑后。但是,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虽然胸中积压着了无比的怨恨,却也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他只是一个俘虏,生与死还操在别人的手中,只能怒瞪着双眼,望着正注视着他的邱萍,一言不发。
邱萍默默地看着他,却不敢迎视他的双目,把脸转向了窗外。
窗外,正有几个战士忙碌着出出进进,大战初胜,缴获了许多的胜利品,此时他们正在说笑着,有的在擦拭着自己新发下来的枪支,有的在整理着自己新得到的子弹,其中有一个叫做柱子的战士,是陪着邱萍过来的,正站在院子的当中,一边和身边的另一个战士说着笑话,一边向着屋里面张望着。隐隐传来他们的谈话之声。那个战士问着:“首长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一个蒋匪兵的俘虏还这么客气!”柱子答着:“你不要瞎说,这个人是邱姐的丈夫!”那个问话地战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又问着:“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大官呀?”柱子点了点头,告诉他:“听说是一个少将!”
“雷霆!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邱萍终于转过了身,决定真实地来面对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她所深爱的人,从很早以前认识他开始,她就对这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尽管明知道这是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可是爱情的力量还是如此得伟大,让她超越了所有的意识形态,不顾一切地投入到他的怀抱里。
雷霆没有答话,依然默默地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愤怒。
“我不想解释什么!”邱萍反而平静了下来,用一种很恳切地口气对他道:“我们到底还是夫妻,我还是那么深爱着你。许多的话我都曾和你说过,也劝过,在这里我也不想再重复了。只是现在,你已经别无选择了,我还是希望你和我能够同在一个战壕里!”
雷霆冷哼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邱萍苦涩地笑了一下,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对着他道:“雷霆,还记得我当年曾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一个女孩子在佛祖的面前苦苦哀求,希望能与自己心仪以久的一位少年再次相遇,于是佛祖把他变成了一块石头,后来她被砌成石桥上的栏杆,在经过了五百年的修行,终于看到了那位少年从桥上走过;于是她还不满足,又恳求着佛祖能够让她与这个少年挨身倚靠,于是佛祖又把她变成了一棵大树,在又经过了五百年的修行之后,她的心思已经淡泊了,最后一天,终于看到那个少年过来,坐在她的树荫之下,靠着她睡着了。少年醒来后就走了,佛祖出现,问她还有什么愿望,是不是准备要做那个少年的妻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还要修行一千年。这个女孩最后放弃了,她已经看透了尘世,说只要爱他就行了,没必要去作他的妻子。这个时候佛祖才长出了一口气,告诉她,也有一位少年象她这样的对她痴迷,已经等了她两千年!”
听着邱萍没有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还是回忆着往日的那点点滴滴,雷霆不由得有些动容,的确,当初他就是被这个故事所打动,最终接纳了她。
邱萍惨然一笑,又道:“五百年的回眸,只换来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我能成为你的妻子,想来前生定然也修行了千年,就算是你最终决定离我而去,我也已经十分满足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忽觉胸口一阵翻腾,急忙走到了门口,忍不住扶住了墙对着门外呕吐了起来,但是哇哇地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雷霆不由得一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邱姐,你没事吧?”柱子连忙跑上了前来,一把扶住了邱萍。
邱萍推开了他,摆了摆手,抹去嘴角的唾沫,一边道:“没事,我没事!”
柱子很不满意地望了望屋里的雷霆,大声地责问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邱姐都怀孕四个月了,你还这么让她为你着急?”
雷霆蓦然一愣,不由得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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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把握说我们一定能赢呢?”胡从俊作为一师之长,也不敢说出这种大话来,这个时候,不由得追问着张贤。
张贤笑了笑,道:“当年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与袁绍争夺中原,袁绍势大,而曹操势弱,许多的谋士认为此战必输,独独郭嘉摆出曹操十胜而袁绍十败,今天我就仿效郭嘉,蒙阴之战我们也有十胜,而共军也有十败!”
“哦?”听到张贤如此一说,胡从俊和张副师长都来了兴趣,胡从俊连忙笑着问道:“好呀,你快说说看!”
张贤点了点头,道:“其一,共军因为新胜,国军因为新败,所以共军必骄,而我们必慎,有道是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就是这个道理。”
胡从俊点着头,张副师长却有些怀疑地道:“就算是这样子,只怕要谈起胜利,还远了些!”
“是呀!”张贤表示赞同,又接着道:“其二,我们此时已经是背水一战,无路可退;而共军却不一样,他们打不过还会跑,我们是为了生存在战,他们却是为了锦上添花,立场不同,士气自然不同,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是破釜沉舟了,没有它途。”
“嗯!”胡从俊也张副师长同时点着头。
“其三,守城之战是我们的长项,而攻城却是共军的弱项;他们以自己之短来取我们之长,其结果已然可知了。”
“是呀,这也就是我刚才考虑的,所以没有回师北撤!”胡从俊接回道。
“师长的决策的确十分英明!”张贤不失时机的拍着马屁,接着又道:“其四,蒙阴城附近的地势方面利守不利攻,许多地方我们只要以少量的兵力就可以阻击他们大量的部队,我们有地利之优,而他们却没有。”
“是,你说得不错!”胡从俊和张副师长异口同声地道。
张贤笑了一下,又道:“其五,共军虽说是挟胜之势来攻,但是他们大战之下,已然疲惫不堪,不去休整,这就是强弩之末;而我们未经大战,又是以逸待劳,就算是人少,也可以以一当十!”
“是呀,这一点上,共军就显得有些操之过急了!”张副师长也慨叹着。
“其六,用兵之道,其实还是出其不意,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再打过来就显得有些难缠了。这一次与上一次我们在新泰被他们围住不同,那一次我们没有准备,这一次虽然也有一些仓促,但是他们却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这就是他们的失误,而正好是给我我们充足的准备时间,这不能不说是他们最大的败笔!”
“是呀,如果我们刚刚进蒙阴城,他们就对我们发动攻击,可能要好打得多!”胡从俊悠悠地道。不过,后来他也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补充道:“张贤呀,共军也是要准备一下的呀,他们刚刚打完孟良崮,再打蒙阴,怎么也要两天过渡的!”
张贤点了点头,接着道:“其七,在武器装备上,自不必说,虽然共军从我们国军这里也得了许多武器弹药,但是使用起来还是有些生疏,远不及我们熟练自如。而且他们白天不敢打,只有晚上才敢出来,只要我们没有大的失误,他们又能奈我何?”
“嗯!”
“其八,对于士兵的战术素养等个人因素方面,我们整编十一师也是国军中的佼佼者,自是那些土里土气的共军士兵们无法相比的,真要打到最后巷战的时候,那就要看单兵的作战能力了,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他们也不如我们强!”张贤肯定地道。
“应该是这样的!”胡从俊和张副师长都表示赞同。
“其九,这个时候,在师长的英明带领之下,我们整编十一师上下同心,大家团结一致,没有内争,也没有内疾,不是什么可以憾得动的,我觉得这才是我们这支部队长胜不败的真正原因。我想,就算是面对共军的十倍兵力,只要我们大家能够精诚协作,没有什么越不过的无坎,也没有什么打不过的敌人!”张贤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激动,的确,这个整编十一师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大家生死与共的家庭,成了令所有的成员都为之自豪而骄傲的名词。
“是呀,这一点你说得很不错!”张副师长也很有感触,同时道:“带兵看将,这都是胡师长带领揽好呀!”
胡从俊却摆了摆手,在这个时候,他不需要溜须拍马,他需要的是如何可以一举制胜,使整编十一师摆脱危机。当下对着张贤道:“那你说的最后一条又是什么呢?”
张贤道:“最后这一条,虽然不是太重要,但是也是关乎胜负的。这个时候虽然我们已经成了孤军,与欧长官无法联络,但是我们可以直接联络徐州方面,我想我们的友军虽然已经撤出了孟良崮的主战场,毕竟不会走得太远,这个时候整编七十四师被歼,徐州方面定然不会再敢让我们整编十一师再有所损伤,所以肯定会下死命令,要各部来援。我们也不要奢求他们能真得赶到,只要在外围给共军一些压力,就足以令他们害怕了!”
“嗯!这个提意不错!”胡从俊赞赏着道:“如此一来,在总人数上,我们也不见得就落了下风!”
张贤也不失时机地道:“当然,整个战局还是控制在师长的手中,我只希望师长能够一如继往地带领我们接着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胡从俊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