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件毛衣,在陆闯的记忆中,以前陆昉能站着的时候就有了。当时穿着是刚刚合适。
如今在陆昉身上就显大了。
陆昉抬手间,袖子下滑,露出的一截手臂非常地白,是那种因为长期不到户外去接触阳光的特有的白,类似他长年病态的面色。
不久前他从轮椅上摔到地上而不小心压出的红痕格外醒目。
一个人咳完之后,陆昉抹着手帕擦了擦嘴,再开口,声音都有点哑了:“妈,因为我不甘心。”
何润芝闭着的双眸上,眼睫轻轻颤动。
陆昉注视着何润芝:“我知道你其实也不甘心。你每天呆在佛堂里,一遍遍地磕头,一遍遍地诵经念佛,一遍遍地抄写经书,你以为你是在寻求内心的安宁,但只要你一天没办法从佛堂走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你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姐姐就那么死了。即便你已经因为姐姐的死,害死了小闯的母亲。”这最后两句,陆昉是隔了四五秒才讲出口的,也听得出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何润芝内心溃烂的伤口从看似已经结痂的皮肤底下挖了出来。
何润芝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啜泣不止。
“妈……”
杭菀要上前安慰,被陆昉拦住了,就让何润芝自己捂着脸哭。
整串佛珠从何润芝的手里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不知是因为线早就松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线断了,佛珠四散开来。
其中几颗慢悠悠地滚到了陆闯的脚边,捱着陆闯停止不动。
而陆闯已然放下了手机,没法再置身事外地假装玩游戏。
他极力冷静地问:“讲清楚,什么叫害死了我的母亲?”
“对不起,小闯,隐瞒了你这么多年。”陆昉只说了这么一句。
“讲清楚。”陆闯重复,站起身,走到何润芝的面前。
陆昉一边咳着,一边拉住陆闯的手:“小闯……”
何润芝抬起头,死水无澜的眸子注视陆闯:“那条项链,我知道是柳臻的。你在陆家晟面前装作和聂大小姐不熟,聂大小姐的脖子上却挂着柳臻的遗物,你不可能认不出来柳臻的遗物,所以聂大小姐的项链是你送给她的,你和聂大小姐很熟。你在陆家晟面前撒谎。”
这一点,从何润芝当初认出乔以笙的项链开始,陆闯就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他现在最在意的也不是这件事。他再次重复问:“你怎么害死柳臻的?”
陆昉的声音轻轻从陆闯身后飘入耳朵里:“小闯,我姐姐,是因为你母亲而死的。”
陆闯皱眉。他对陆昉的姐姐、陆家晟和何润芝的大女儿唯一的印象就是葬礼,而且他没有出席,因为他被陆家晟关起来了,只是隔着窗户知道陆家在办丧事。
后来他被放出来,才知道原来是陆昉的姐姐死了。
在那之前,陆闯和陆昉的姐姐没见过面,更不清楚能和柳臻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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