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几乎都要抬脚走上去的时候,才又想起来楼下也有卫生间,于是她又转身,走进了楼下两间客房中间的那个卫生间。
陆天擎始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来来去去的背影,直至黎浅终于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他才缓缓起身来,走到客厅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那一汪碧蓝幽静的泳池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陆天擎不知道抽到第几支烟,而卫生间里,黎浅仍然没有出来。
其实她每次洗澡总会花费很长时间,一个小时也不足为奇,可是今天,陆天擎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捻灭手里的烟头,转身走到那个卫生间门口,在门口站了片刻,终究是推门而入。
卫生间里干净清爽,听不到一丝水声,也没有一丝水渍,而说要用卫生间的那个人,此时此刻身上仍旧穿着而他那件烟灰色T恤,静静地坐在浴缸旁边的平台上,抱膝看着窗外的庭院。
陆天擎走上前去,站在浴缸旁边看着她,黎浅才缓缓回过神来,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陆天擎弯下腰来,手撑在浴缸边缘,静静跟她对视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如果生气,可以尽管告诉我。”
黎浅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目,很久之后,忽然笑了笑。
生气?如果她真的有资格为这件事情,那倒好了。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她跟陆天擎是处于怎样的状态之中——
他明确地向她示好,是她拒绝了,所以他对她放了手,大家都只等着一年期到离婚的那一刻。这分明是她求仁得仁的结果,到这会儿却又要反过来怪他不作为,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她不能怪他,她没有理由怪他,可是她心里的难过,却还是控制不住,铺天盖地,几乎要覆灭人心……
陆天擎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作眼眶之中控制不住的眼泪,他蓦地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黎浅的手。可是黎浅的手却避开他的动作,遮上了自己的眼睛,用力地将眼睛里那些恼人的液体挤压擦拭干净。
从来她都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可是只有在想起妈妈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可以化为无。
黎浅不愿意哭,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多番努力之后,她终于站起身来,捡起自己放在旁边的衣物,匆匆套回了自己身上。
“浅浅!”陆天擎蓦地伸出手来抱住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这么些年来,他几乎已经没有气急败坏手足无措的时刻,可是她的眼泪,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逼至那样的境地。
黎浅抓住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放开自己,可是没有用。
“浅浅,是我的错。”陆天擎声音很低,“你准备要怎么惩罚我?”
黎浅很想再一次对着他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不是你的错。”她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是喃喃地重复,“不是你的错——”
“浅浅,你想我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我想你放手,我想你放手——”黎浅用力地掰着他的手,最终掰到自己手指通红,陆天擎却依旧紧紧地抱着她。
黎浅的情绪终究还是一点点地开始崩盘——
“放手!放手!”她红了眼看着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你还不肯放手?”
陆天擎动作微微僵住。
“每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什么你非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走?”她再度开口,声音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带了哭声,“在我跟爷爷之间左右为难,在我跟蒋程程之间左右为难!你要听爷爷的话,你要维护跟蒋程程之间的情意……可是我跟他们,我跟他们都是对立的!从前是,将来也会是!你明明可以走一条更轻松的路!放手,放手——”
她终究是哭出声来,再度用力去拉他的手时,竟然拉开了!
黎浅没有再停留,转身跑出卫生间,随后打开大门,离开了这幢别墅。
陆天擎站在卫生间里,听着她开门关门的声音,脑海里却满满都是她刚才哭着说出的那些话——
你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为什么却非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走?
黎浅没有回公寓,而是找了一家酒店住下,这一住就是三天。
陆天擎给她打过电话,不多,每天两通。但是黎浅颠倒了生活规律,每次都是在睡醒的时候才看见他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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