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军的大营在背对广渠门方向的最右侧,而尤世威的昌镇军驻扎在最左侧,所以两军的营区隔得最远,何可纲王承胤等众将都不在关宁军的营区内,祖大寿作为关宁军的最高指挥官,他要进行营房调动肯定没人敢拦他,所以他很轻松的当着锦州军和袁崇焕直属军队的面大摇大摆的往左安门方向而去,在拐到左安门的时候,全军立刻加速,急行军脱离战场。
而尤世威接到宁远军脱离的消息的时候,宁远军已经到达了左安门,孙承宗也还没有到城防处,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祖大寿是跑了,只是以为是正常的军事调动,尤世威率领数百亲兵拍马赶到宁远军的营区才发现早已经是人去营空,尤世威急的直跺脚,本来城下各军从各地赶来配合的就不好,几次大战都是各自为战,现在好不容易聚集的左安门下终于是有了铁板一块的样子,建虏要过来硬打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伤亡,可是现在本来只有五万多人的铁板一下被祖大寿带走了一万多人,而且还是最精锐的关宁铁骑,战场上少了一万多骑兵,而且最重要的是广渠门到左安门一带没有一兵一卒,整个防区一下子空了一大片,建虏北虏联军有三比一的优势,而且己方现在剩余的兵马骑兵不到两万,如果他们全力进攻的话恐怕是免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尤世威不住叹气,身边家将说道:“大帅,不如去追一下,劝说一下也好,祖总兵一走,局势太被动了。”
“祖大寿是铁了心要走,我不怪他,如果我是他也指不定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这次圣上做的让人一言难尽啊,临阵将袁督师抓捕这会对军心造成多大的影响,圣上没带过兵怎么会知道这带兵的不易,特别是还因为**人的证词将袁督师抓捕,这不是瞎胡闹嘛,就是要审要抓也应该等战后,再不济也要把何可纲他们放回来,这下好了,关宁军中现在一个顶事的都没有,叫咱老子一个人去收拾残局,我怎么能收拾的了,谁不知道关宁铁骑是大明第一,他们能服咱昌镇兵马的调遣,想想也不可能嘛。”尤世威抱怨道。
“大帅慎言,隔墙有耳,为今之计小的还是建议追上一追,如果能将祖总兵劝回来更好,即便是劝不回来,也说明咱们尽力了。”亲将还是建议道。
“也罢,孩儿们,跟我走!”尤世威一招呼,百余骑兵跟在他后面,直追祖大寿的兵马而去,昌镇大营中,尤世禄,尤世功还有侯世禄,杨国栋四人现在是这四万大军的领头羊,大哥尤世威已经去追祖大寿了,现在营盘就交由这三个人防守,三人商议一会,还是决定收缩防线,不等大哥尤世威回来了,想必现在关宁军已经军心浮动,必须将关宁军的驻扎地点和宣大军对调,这样将关宁军作为中军,宣大军,保定军和昌镇军一左一右将一万多关宁军夹在中间,这样也能有效防止关宁军崩盘。三人正准备出门安排,一名亲卫进来禀报,说是城里的孙阁老派人送来书信一封,几人急忙要亲兵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一名孙承宗的亲随进帐,将书信交给尤世禄,并说道:“孙阁老料定祖大寿那边会有异动,已经准备好劝慰书信一封,阁老说,他坐镇辽东多年,又是袁崇焕的老师,说白了是祖大寿的老上司,祖大寿会给他几分薄面,听他劝谏。请几位将军立刻派人将信送到祖大寿那边,小人告辞了。”说罢,亲随拱手退下了。
尤世禄说道:“太好了,有了孙阁老的书信,祖大寿应该不会干的太过分了,我立刻派人将书信送到大哥手中,这样或许能挽回祖大寿。”他立刻吩咐身边一个小校快马报信。
几人互相告辞,立刻回营整顿防区,尤世禄请尤世功坐镇昌镇军,自己带着亲兵赶赴关宁军防区,先将关宁军的驻地移动过去再说。尤世禄很快出发,数万大军立刻调动起来。
拍马赶到关宁军的防区,老远的尤世禄就听见关宁军大营中人喊马嘶,打着手帘望去更是烟尘滚滚,尤世禄心中猛地一惊,他此刻最怕的就是关宁军大乱或者哗变,那就真的万事皆休了,难道指望剩下的两三万步兵去抵抗建虏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世禄立刻加快马速,十一月底的京师已经是非常寒冷,马嘴里不断地吐出白气,饶是如此尤世禄身上全丝毫没有感觉,只是心中却如坚冰一样寒冷,战事已经如此,朝廷果真是不明事理,城外大军若败,建虏即便是打不下京师,那京师周边,不,何止是周边,建虏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了,小的城池更本挡不住,又有多少民众要遭殃。尤世禄根本不敢想下去,只是一再的抽打战马,马队像离弦的箭一般笔直的冲刺过去。
尤世威自己和亲卫的战马在整个昌镇军中是最强健的,饶是如此,关宁铁骑的机动能力也是非常高,等尤世威看到宁远军的后卫的时候,宁远军已经是绕过左安门奔出京师北郊二十多里了,尤世威他们是不惜马力,直追上去,平原上只听见轰隆的马蹄声。
“大帅,后面有人追上来了,看旗号好像是昌镇的人马。”一个校尉上前禀报祖大寿说,祖大寿现在的位置是在中军,后面有人追来还是昌镇的兵马,祖大寿用屁股想都知道一定是尤世威追上来了,想劝自己回心转意?大刀不是砍在他尤世威的头上他当然不用怕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恐怕尤世威不是要让他祖大寿回去,恐怕是要他麾下这一万多宁远军回去守城吧。祖大寿想到这里摇摇头,他尤世威也不想想清楚,就算自己的兵马跟他回去,他指挥的动吗。圣上抓了袁督师,扣了这么多关宁军的将领,恐怕现在大营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样,你领亲兵队在后列阵,如果昌镇的人追上来,就说我不见,督师蒙冤,三军心寒。”祖大寿吩咐校尉道。“得令!”校尉领着数百祖大寿的亲兵向阵后而去。
“等等!”祖大寿叫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尤世威见不到我不会死心的。”说罢祖大寿催马掉头前去后军答话,大队继续前进,数百亲兵护着祖大寿向后而去。
“大帅,你看,将旗过来了,恐怕是祖大寿亲自过来了。”亲兵对尤世威说道。“不错,既然他亲自前来,就让我去会会他,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尤世威策马到队伍的最前头。正好祖大寿也赶到后军。两人策马上前几步,面对面策立在马上,相对无言。
半晌,尤世威开口道:“祖总兵,祖兄,我尤世威知道你有苦衷,袁督师也有冤屈,我现在来找你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建虏北虏就在城外,十数万大军虎视眈眈,本来咱们就兵少,五万余人加上依城而战勉强可以和建虏抗衡,如果祖兄一走,城外骑兵减半咱们怎么和建虏对抗,一旦城外溃败,纵使京师不失,方圆百里的百姓恐怕全部要遭殃,南边骑兵更少,如果建虏南下深入腹地,祖兄你有没有想过那会怎么样?”尤世威非常诚恳的劝道。
“尤兄,你不用来劝我了,吾意已决,朝廷对关宁军如此,咱们还卖什么命,你可知道,我们在辽东卖命,可是朝廷动不动就欠饷数月,将士们挨饿受冻,多亏了督师给大家争取饷银,你不知道督师在咱们心中的地位,更何况朝廷扣押了全部的关宁军进城将领,朝廷意欲何为,大军在外征战,死伤无数,最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我祖大寿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知道忠义为先,虽然不能去救袁督师,但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更何况尤兄,如果我回去了,是不是要连我一起抓,那这样岂不是连一个给督师伸冤的人都没有?那叫我祖大寿有何面目立于人世之间。”祖大寿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教,倒说的尤世威哑口无言。
尤世威知道这次朝廷理亏,但是城防要紧,正要再劝,只听祖大寿道:“尤兄不必再劝,祖某奉劝尤兄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告辞。”说罢,祖大寿对尤世威抱拳施礼,然后拨转马头回归本阵,将旗掉头向前,“驾!”大群的骑士随着祖大寿滚滚而去。尤世威目瞪口呆,没想到祖大寿竟然如此决绝。
“祖总兵,你,唉!”尤世威恨恨的挥舞拳头,局势更乱,千斤的重担都压在他尤世威身上,怎么收拾这样的残局,他无奈只好原路返回。
史载,“崇焕下狱,大寿惊惧,撤防,出京师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