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樾想起皇帝那张惊疑不定、还以为他是故意试探先皇后之死而充满戒备的脸,狭长的眼微敛,“他的反应,与预料一样。”
先皇后之死,是他一手促成。
苏棠捏捏他的手心,裴樾顺势转身,将她拥在怀里,“娇娇。”
裴樾轻轻蹭着她的颈窝,贴着她温热的肌肤,语气似地狱幽冰,“本王想要想要亲手挫断他的傲骨,将他的自负碾踩在脚底,那会比让他死,更难受。娇娇,你说好吗?”
他那个自负又多疑的父皇,一心将要将他逼入黑暗的泥淖,看他一身血污,背负骂名。
裴樾若谋反,再名正言顺,也将背负污点。
今日在见过皇帝后,裴樾改主意了。
他要打断皇帝的四肢,幽禁宫中,让他既清醒又绝望的,看他当做傀儡的儿子,是如何一步一步,光风霁月的夺得这个天下。
可裴樾也会害怕,吓到娇娇。
腰上忽然一紧。
“娇娇……”
“我陪着王爷一起。”
他们都踏在深渊,只有彼此,是牵引对方爬出深渊的光。
苏棠不介意手染帝王的血,就算来世下十八层地狱,她也不会抛下裴樾!
裴樾喉结滚动,打横将人抱起,一道去了浴池。
浴池的热水,又添了几次。
苏棠在他肩膀深深咬了几个牙印,才湿着眼睫,被他抱着放进了被窝里。
一夜酣眠。
次日天刚亮,裴樾便去上早朝了。
苏棠赖了会儿床,才懒洋洋的起身更衣。
冬杏已经出府了,现在身边贴身服侍的,只有阿圆。
“小姐,曹夫人昨儿在外面闹了一宿,吵到您了吗?”
“没呢。”
曹鼎被带走,苏棠早料到马氏会闹,早早安排了人拦着。
说完,还是打了个哈欠。
阿圆赶忙劝说,“您要不再睡会儿?”
“不了,今儿有客人要来,没空睡,一会儿给我煮点醒神茶吧。”
“谁还来呀。”
阿圆正嘀咕,潋滟站在门外,恭顺的说,“王妃,御史府谢夫人求见。”
苏棠瞧着铜镜里又精神焕发的自己,抬手将裴樾从先皇后宫里拿来的那支赤金青鸾发簪戴上,才叫人把谢夫人请来了海棠苑。
今儿阳光不错,海棠苑的花花草草都抽了嫩芽,院子里嫩绿一片。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旁,犹如初春新绽放的花,娇艳,又清寒。
“靖王妃。”
“阿圆,你带着其他人都退下,清风留下。”
谢夫人身后那个戴着黑色斗篷的妇人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谢夫人,“亲家母,你也先去里间坐会儿吧。”
她跟苏棠的对话,并不想让谢夫人知道。
谢夫人看看苏棠,见苏棠点头,她才离开。
苏棠给她倒了杯茶,茶水倒了一半,乔装而来的霍国公夫人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放到了苏棠跟前。
那张纸上,盖着一个红红的戳。
“怎么会是她!”
苏棠认出那个印,茶水倒满了都未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