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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代 价（第8页）

花市灯如昼。<p><p>

红袍者施施然走入，施施然坐下，坐在主人方大老板之旁，坐在主客李坏对面。<p><p>

他的脸看来绝不像元夜的春花。<p><p>

他的脸看来也绝不像一张人的脸。<p><p>

他的脸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张用纯铁精钢打造出来的面具一样，就算是在笑，也绝没有一点笑的意思，反而要人看着从脚底心发软。<p><p>

他在笑。<p><p>

他在看着李坏笑：<p><p>

“李先生，”他用一种很奇特，充满了讥嘲的沙哑声音说，“李先生你贵姓？”李坏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p><p>

“李先生当然是姓李的，”他的笑容中完全没有丝毫讥嘲之意，“可是韩先生呢？韩先生你贵姓？”<p><p>

红袍者笑容不变。<p><p>

他的笑容就像是铁打般刻在他的脸上：“你知道我姓韩？你知道我是谁？”<p><p>

“铁火判官韩峻，天下谁人不知。”<p><p>

韩峻的眼睛射出了光芒，大家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是青蓝色的，像万载寒冰一样的青蓝色，和他烈火般的红袍形成了一种极有趣又极诡秘的可怕对比。<p><p>

他盯着李坏看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p><p>

“不错，在下正是实授正六品御前带刀护卫，领刑部正捕缺，少林南宗俗家弟子，蒲田韩峻。”<p><p>

方天豪惊慌失色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微笑，而且很快地站了起来。<p><p>

“想不到名动天下的刑部总捕韩老前辈，今夜居然惠然光临。”<p><p>

韩峻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p><p>

“我不是你的老前辈，我也不是来找你的。”<p><p>

“你难道是来找我的？”李坏问。<p><p>

韩峻又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就是李坏？”<p><p>

“我就是。”<p><p>

“从张家口到这里，你一共走了多少天？”<p><p>

“我不知道，”李坏说，“我没有算过。”<p><p>

“我知道，我算过，”韩峻说，“你一共走了六十一天。”<p><p>

李坏摇头苦笑。<p><p>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又不是御前带刀护卫，又不是刑部的总捕头。为什么会有人把我的这些事计算得这么清楚？”<p><p>

“你当然不是刑部的捕头，一百个捕头一年里挣来的银子也不够你一天花的。”<p><p>

韩峻冷笑着问李坏：<p><p>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六十一天花了多少？”<p><p>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算过。”<p><p>

“我也算过。”韩峻说，“你一共花了八万六千六百五十两。”<p><p>

李坏用吹口哨的声音吹了一口气。<p><p>

“我真的花了这么多？”<p><p>

“一点不假。”<p><p>

李坏又笑得很愉快了：“这么样看起来，我好像真的是蛮客气蛮有钱的样子。”<p><p>

“你当然是。”韩峻的声音更冷，“你本来只不过是个穷小子，你花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p><p>

“那就是我的事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p><p>

“有。”<p><p>

“有什么关系！”<p><p>

“大内最近失窃了一批黄金，折合白银是一百七十万两。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只好由刑部来担了。”韩峻的眼睛钉子般地盯着李坏，“而在下不幸正好是刑部正堂属下的捕头。”<p><p>

李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头叹息。<p><p>

“你真倒霉。”<p><p>

“倒霉的人总想拉个垫背的，所以阁下也只好跟我去刑部走一趟。”<p><p>

“跟你到刑部干什么？”李坏瞪着大眼睛问，“你刑部正堂大人想请我吃饭？”<p><p>

韩峻不说话了。<p><p>

他的脸变得更黑，他的眼睛变得更蓝。<p><p>

他的眼睛还是像钉子一样，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p><p>

他的每一寸移动都很慢，可是每一寸移动都潜伏着令人无法预测的危机，却又偏偏能让每个人都感觉得到。<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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