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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市井七侠（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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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雨正午才开始下的，正午时人已醉了——不醉无归，醉了才走的。<p><p>

陆小凤将醉未醉，似醉非醉，仿佛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醉是醒。正面对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呆呆地出神。<p><p>

丹凤公主看着他，忽然道：“你若不走，那些人难道真的全都会死在那里？”<p><p>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你懂不懂得‘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两句话的意思？”<p><p>

丹凤公主道：“我当然懂，这意思就是说，有些事你若是认为不该去做，无论别人怎么样威逼利诱，甚至还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绝不要去做，若是你认为应该去做的事，就真要你抛头颅，洒热血，你也非去做不可。”<p><p>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人黥身吞炭，舍命全义，也有人拿八十三斤重的大铁椎，搏杀暴君。”<p><p>

丹凤公主抢着道：“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霍天青才会以死报阎铁珊，山西雁和那些卖包子和馒头的，才会不惜为霍天青卖命。”<p><p>

陆小凤道：“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只要能做到这两句话，就已不负‘侠义’二字。”<p><p>

丹凤公主轻轻叹息，道：“可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真能不负这‘侠义’二字？”<p><p>

花满楼手持杯酒，曼声低吟：“盛极一时之珠光宝气，已成明日黄花，是以照耀千古者，唯‘义气’两字而已……好一个霍天青，我竟几乎小看了他，当浮一大白。”他真的举杯一饮而尽，仿佛也有些醉了，喃喃道等等，“只可惜那苏少英，他本也是个好男儿，他本不该死的，本不该死的……”<p><p>

他声音愈说愈低，伏在桌上，竟似睡着了。<p><p>

丹凤公主悄悄地走到窗口，悄悄地拉起了陆小凤，柔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p><p>

陆小凤道：“我几时生过你的气？”<p><p>

丹凤公主嫣然一笑，垂下了头，悄悄地问道：“今天你还怕弄错人么？”<p><p>

她的呼吸轻柔，指尖仿佛在轻轻颤抖，她的头发带着比鲜花更芬芳的香气。<p><p>

陆小凤也许是个君子，也许不是，但他的确是个男人，是个已有了七八分醉意的男人。<p><p>

窗外暴雨如注，就仿佛是一道道密密的珠帘，隔断了行路的人，也隔断了行人的路。<p><p>

屋子里幽静昏暗，宛如黄昏，从后面一扇开着的门看进去，可以看见一张新换过被单的床。<p><p>

陆小凤忽然发现心跳得很厉害，忽然发现上官丹凤的心也跳得很厉害，他问：“你的心在跳？”<p><p>

“比比看，谁的心跳得快？”<p><p>

“怎么比？”<p><p>

“我摸摸你的心，你摸摸我的……”<p><p>

突然间，密如万马奔腾的雨声中，传来了一阵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十余骑快马，冒着暴雨急驰而来，冲过了这荒村小店。<p><p>

马上人一色青蓑衣、白笠帽，经过他们的窗口时，突然一起挥手，只听“飕、飕、飕”，一连串风声，比雨点更密，比马蹄更急，数十道乌光，有的穿窗而入，有的打在外面的墙上。<p><p>

陆小凤侧身，已拉着丹凤公主躲到窗后。<p><p>

伏在桌上的花满楼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失声道：“硝磺霹雳弹。”<p><p>

五个字还没有说完，只听“轰”的一声，窗里窗外，被乌光击中的地方，已同时冒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赤红中带着惨碧色的火焰。<p><p>

陆小凤变色道：“你们先冲出去，我去救赵大麻子。”<p><p>

赵大麻子已睡了，他们刚才还听见他的鼾声。<p><p>

但火焰竟霎眼间就已将门户堵死，连外面的墙都已燃烧起来，连暴雨都打不灭。<p><p>

花满楼拉着上官丹凤冲出去，那十余骑已飞驰而过，去得很远了，马上人一起纵声狂笑，还有人在放声大呼：“陆小凤，这只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若再不识相，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p><p>

几句话说完，人马都已被珠帘般的雨帘隔断，渐渐不能分辨。<p><p>

再回头，赵大麻子的小店也已完全被火焰吞没，哪里还看得见陆小凤？<p><p>

上官丹凤咬了咬牙道：“你在这里等，我进去找他。”<p><p>

花满楼道：“你若再进去，就出不来了。”<p><p>

上官丹凤道：“可是他……”<p><p>

花满楼笑了笑，道：“他可以出来，比这再大的火，都没有烧死他。”<p><p>

他全身都已湿透，但脸色却还是很平静。<p><p>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惨呼，呼声惨厉，就好像是一群被困死了的野兽发出来的，但却很短促。呼声一发即止，却又有马群的惊嘶。<p><p>

上官丹凤动容道：“难道刚才那些人现在也已遭了别人的毒手？”<p><p>

突然间，又是“轰”的一响，燃烧着的房子突然被撞破个大洞，一个人从里面飞出，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在雨中凌空一个跟斗，扑到地上，就地滚了滚，滚灭了身上的火，衣服上、头发上，都已被烧焦了七八处，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又一滚，就站了起来，正是陆小凤。<p><p>

上官丹凤吐出口气，喃喃道：“看来这个人确是烧不死的！”<p><p>

陆小凤笑道：“要烧死我倒的确不容易。”他虽然还在笑，脸都似已被熏黑了。<p><p>

上官丹凤看着他的脸，忽然一笑，道：“可是你本来有四条眉毛的，现在却几乎连一条眉毛都没有了。”<p><p>

陆小凤淡淡道：“眉毛就算被烧光了，也还可以再长，可惜的是那几坛子酒……”<p><p>

花满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赵大麻子呢？”<p><p>

陆小凤道：“不知道。”<p><p>

花满楼道：“他不在里面？”<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