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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春残梦断（第5页）

萧十一郎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p><p>

风四娘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你想死，所以你要我原谅你，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若死了，就更对不起我。”<p><p>

萧十一郎也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黯然道：“我若不死，又怎么能对得起她？”他不让风四娘开口，接着又道，“这世上若是没有我这么样一个人，她一定会快快活活地活下去，可是现在……”<p><p>

风四娘忽然站起来，道：“下面还有酒，我再去找一缸，我还想喝。”<p><p>

她并不是真的想醉，只不过不愿听他再说下去，她毕竟只是个女人。<p><p>

楼下的灯光早已灭了，楼梯窄而黑暗，她一步步走下去，只觉得心里飘飘忽忽，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空的。<p><p>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月色如此温柔，她走下楼，抬起头，忽然发现有个人动也不动地坐在黑暗里。<p><p>

“什么人？”<p><p>

黑暗中的人既没有动，也没有开口。<p><p>

风四娘也没有再问，她已看清了这个人——一件破旧的青布长衫，一个平板的白布面具。<p><p>

那神秘的青衣人又来了，这次来的当然绝不会是史秋山。<p><p>

风四娘道：“你究竟是谁？”<p><p>

青衣人还是没有动，没有开口，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个枉死的鬼魂，又回来向人索命。<p><p>

风四娘长长吸了口气，冷笑道：“不管你是人是鬼，这次你既然又来了，就得让我看看你的脸，否则你就算是鬼，也休想跑得了。”<p><p>

她的眼睛发着光，她已快醉了。<p><p>

风四娘已经快醉了的时候，若是想做一件事，天上地下所有的人和鬼加起来，也休想拦得住她。<p><p>

她忽然冲过去，掀起了这人的面具。<p><p>

这人还是没有动，月光恰巧照在他脸上。<p><p>

风四娘怔住，又长长吐出口气，道：“连城璧，果然是你。”<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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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璧苍白的脸上全无血色，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竟像是也曾流过泪。<p><p>

风四娘冷笑道：“一向自命不凡的无垢公子，几时也变得不敢见人了？”<p><p>

连城璧冷冷地看着她，一张脸还是像戴着个面具一样。<p><p>

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有时就是种最悲伤的表情。<p><p>

——他和沈璧君，岂非本是对人人都羡慕的少年侠侣？<p><p>

——这世上若没有萧十一郎，他岂非也可以快快活活地活下去？<p><p>

想起了他的遭遇，风四娘的心又软了，忍不住叹息道：“你若也想喝杯酒，就不妨跟我上去，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曾在一起喝过酒的？我们三个人。”<p><p>

连城璧当然记得，那些事本就是谁都忘不了的。<p><p>

他看着风四娘，不禁也长长叹息，就在他的叹息声中，风四娘忽然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p><p>

一只很白，很秀气的手，手腕纤秀，手指柔细。<p><p>

可是风四娘看见了这只手，一颗心却已沉了下去，她已认出了这是谁的。<p><p>

就在这时，这只纤美柔白的手，已闪电般拧住了她的臂。<p><p>

只听一个人在她身后带着笑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曾在一起喝过酒的？只有我们两个人。”<p><p>

他的笑声也很温柔，他的手却已变得像副铁打的手铐。<p><p>

花如玉，风四娘用不着回头去看，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花如玉。<p><p>

她宁愿被毒蛇缠住，也不愿让这个人碰她一根手指。<p><p>

花如玉的另一只手，却偏偏又搂住了她的腰，微笑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喝的还是洞房花烛酒？”<p><p>

风四娘没有开口，她想大叫，想呕吐，想一脚把这个人活活踢死，可惜她却只能乖乖地站着。<p><p>

她全身都已不能动，全身都已冷透，幸好这时她已看见了萧十一郎。<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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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就站在楼梯上，脸色甚至比连城璧更苍白，冷冷道：“放开她！”<p><p>

花如玉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我放开她？”<p><p>

萧十一郎道：“放开她！”<p><p>

花如玉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她的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已拜过天地，入过洞房？”<p><p>

萧十一郎的手握紧刀柄。<p><p>

刀是割鹿刀，手是萧十一郎的手，无论谁看见这只手握住了这柄刀，都一定再也笑不出的。<p><p>

花如玉却笑了，而且笑得很愉快，道：“我认得这把刀，这是把杀人的刀。”<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