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朋网

第六章 患难显真情（第8页）

朱七七左顾右望，愈瞧愈觉寂寞，思前想后，愈想愈觉难受，竟忍不住靠在树上，捧着脚，轻轻哭了起来。<p><p>

眼泪落在衣服上，转瞬之间便化作了冰珠，朱七七流泪道：“我这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你知道么？……”<p><p>

一句话未完，枯林外突然有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风雪寒夜，骤闻异声，朱七七当真是毛骨悚然，连眼泪也都被吓了回去，跛着脚退到树后，咬紧银牙，用一双眼睛偷偷瞧了过去。<p><p>

只听脚步声愈来愈近，接着，两条白衣人影穿林而入，雪光反映之下，只见这两人白袍及地，长发披肩，手里各自提着根二尺多长的乌丝长鞭，宛如幽灵般飘然走来，仔细一看，却是两个面目娟秀的少女。<p><p>

她两人神情虽带着些森森鬼气，但终究是两个少女，朱七七这才稍定下些心，只是仍屏息静气，不敢动弹。<p><p>

只见这两个白衣少女目光四下望了望，缓缓停下脚步，左面一个少女，突然撮口尖哨了一声。<p><p>

哨声如鬼哭，如狼嚎，朱七七陡然又吓了一跳，但闻十余丈外也有哨声响应，接着脚步之声又响，渐近……<p><p>

突然，十一二个男人，分成两行，鱼贯走入树林。<p><p>

这十余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但面容僵木，神情呆板，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后面两个白衣少女，也是手提长鞭，紧紧相随，只要有人走出了行列，她们的长鞭立刻挥起，“啪”地抽在那人身上，那人便立刻乖乖地走回去，面上亦无丝毫表情，似是完全不觉痛苦。<p><p>

朱七七惊魂方定，又见到这种诡异之极，恐怖之极的怪事，一颗心不知不觉间又提到嗓子眼来了。她一生之中，只听过有赶牛的、赶羊的、赶马的，却连做梦也未想到世上竟还有“赶人”的事。<p><p>

“赶尸！”朱七七突然想到湘西赶尸的传说，心头更是发毛，暗道：“这莫非便是赶尸么？”<p><p>

但此地并非湘西，这些人面容虽僵木，却也绝不会是死人——不是死人，又怎会甘受别人鞭赶？<p><p>

只见前面的两个白衣少女长鞭一挥，那十余人便也全都停下脚步，一个白衣少女身材高挑，轻叹道：“走得累死了，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p><p>

另一个白衣少女面如满月，亦自叹道：“这赶人的事真不好受，既不能休息，又怕人见着，大小姐却偏偏还给咱们取个那么漂亮好听的名字，叫什么‘白云牧女’……”<p><p>

突然轻轻一笑，接道：“牧女，别人听见这名字，必要将咱们当作牧牛牧羊的，又有谁能猜咱们竟是‘牧人’的呢？”<p><p>

那高挑牧女笑道：“牧人的总比被人牧的好，你可知道，这些人里面也有不少成名的英雄，譬如说他……”<p><p>

长鞭向行列中一指，接道：“他还是河西一带，最负盛名的镖头哩。”<p><p>

朱七七随着她鞭梢所指之处望去，只见行列中一人木然而立，身材高大，满面虬髯，那不是展英松是谁？<p><p>

展英松既在这里，别的人想必都是自古墓中出来的了。<p><p>

朱七七再也想不到自己竟在无意中发现这秘密，心中的惊喜之情，当真是难以描叙，暗暗忖道：“沈浪虽然聪明绝顶，却也未想到世上竟有‘赶人’的勾当，一心以为他们神智既已被迷，必然乘着车马……唉，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他全力去追查车马，别人却乘着半夜悄悄将人赶走了，他怎会追得着？”<p><p>

展英松虽是她的对头，但她此刻见到展英松须发之上，都结满了冰层，神情委实狼狈不堪，心中又不禁泛起了怜悯之心，暗叹忖道：“我好歹也得将此事通知沈浪，要他设法救出他们。”<p><p>

心念一转，立时忖道：“不行，沈浪一直将我当作无用的人，我就偏偏要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来让他瞧瞧，这正是大好机会，我怎能放过，等我将这事全部探访明白，再回去告诉他，那时他面上表情一定好看得很。”<p><p>

想到这里，她眼前似乎已可瞧见沈浪又是吃惊，又是赞美的表情，于是她面上也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p><p>

只听另一个娇小的白云牧女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吧，别忘了天亮之前，咱们就得将这些人赶到，否则大伙儿都要受罪了。”<p><p>

圆脸牧女道：“急什么，一共四拨人，咱们早去也没用。”<p><p>

高挑牧女长叹了口气，道：“早到总比迟到得好，还是走吧。”<p><p>

长鞭一挥，带路前行，展英松等人，果然又乖乖地跟在她身后。<p><p>

后面另两个牧女，挥动长鞭，将雪地上足印，全都打乱了，雪花纷飞中，一行人又鱼贯走出了树林。<p><p>

朱七七恍然忖道：“原来她们竟是化整为零，将人分作四批，但我只要跟定这一批，跟到她们的老巢，她们一个也跑不了。”<p><p>

这时她满腹雄心壮志，满腔热血奔腾，脚也不冷了，潜迹藏形，屏息静气，悄悄跟踪而去。<p><p>

她虽不敢走得太近，但幸好那“沙沙”的脚步声却在一直为她带路，那些白云牧女们，显然未想到在如此风雪寒夜中还会有人发现她们的行踪，是以走得甚是大意，也根本未曾回头瞧上一眼。<p><p>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外，一行人绝无任何声息发出，要想将数十人自甲地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乙地，这“赶人”的法子，确是再好也没了，朱七七愈想愈觉这主意出得高明，忍不住暗叹忖道：“这么高明的法子为何以前竟无人想得起？……但能想起这种古怪诡异的法子来的人，想必也是个怪物。”<p><p>

于是她便一路猜测这“怪物”是谁？生得是何模样？不知不觉间，竟已走了一个多时辰了。<p><p>

估量时刻，此刻只怕已有五更，但寒夜昼短夜长，四下仍是一片黑沉沉的，瞧不见一丝曙色。<p><p>

朱七七只当这一干人的去处必是极为荒僻之地，哪知这一路上除了曾经越过冰冻的河流外，地势竟是愈走愈平坦，到后来借着雪光反映，竟隐约可以瞧见前路有一座巨大的城影。<p><p>

这一来又出了朱七七意料之外，暗自忖道：“这些牧女难道还能赶人入城么？这绝不可能。”<p><p>

但白云牧女们却偏偏将人都赶到城下，城门初开，突有两辆华丽之极的马车，自城里急驰而出。<p><p>

马车四侧，都悬着明亮的珠灯，看来仿佛是什么高官巨富所坐，连车带马，都惹眼已极。<p><p>

朱七七忖道：“她们纵要趁机入城，也不会乘坐如此惹眼的马车，这更不可能了。”<p><p>

哪知马车却偏偏直奔白云牧女而来，圆脸牧女轻喟一声，车马顿住，十二条汉子、四个白云牧女，竟分别上了马车。<p><p>

朱七七瞧得目定口呆，满心惊诧，她却不知这些人的行事，正是处处都要出人意料之外。若是车马被人猜中，还能成什么大事？<p><p>

这时车马又将启行，朱七七咬一咬牙，忖道：“一不做，二不休，纵是龙潭虎穴，我也先跟去才说。”<p><p>

竟一掠而去，钻入车底，身子在车底下，跟着车马一起走了。<p><p>

若是换了别人，必定考虑考虑，但朱七七天生是顾前不顾后的性子，否则又怎会闯出那么多祸来？<p><p>

车马入城，朱七七只觉背脊时擦着地上冰雪，一阵阵寒气钻心而来，也辨不出车马究竟走到哪里。<p><p>

渐渐，四下有了人声，隐约可听出说的是：“这玫瑰乃是暖室异种，当真千载难逢。”<p><p>

“现下腊梅正当令，再过些时候买不到了。”<p><p>

“还是水仙清雅，案头放盆水仙，连人都会变得高雅起来。”<p><p>

朱七七耳畔听得这些言语，鼻端闻得一阵花香，自然便可猜到，此地必是清晨的花市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