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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恩怨分明（第7页）

他大喜之下，纵身入坑，伸手一抄，那只脚入手冰凉，他又一惊，暗忖：“他难道已经死了？”<p><p>

这念头一闪而过：“无论如何，即使他死了，我也该将他好生埋葬，从此我才算恩仇了了，不欠别人别人也不欠我了。”他暗自思忖，左掌一挥，捉着那只脚的右手猛一用力外拉，黄土再次飞扬，弄得他一脸，他左掌如刀，往黄土上一插，硬生生地插了进去。<p><p>

他感觉到左手已触及童曈的身躯，于是他再一用力，忽然想到：“如果这样拖他出来，他头面岂非要被擦破？”<p><p>

这时候，可显出他的为人来了，童曈虽然生死未明，他却不忍让人家身体受损。<p><p>

于是他双手一齐用力，将土坑又掘了一个洞，这么一来，上面的黄土又往下松落，他心里一急，双手一推，竟以内家正宗的排出掌的掌力击向土堆，双手随即向童曈的身躯一抄。<p><p>

想这土堆已松落，怎禁得起他这种掌力，随即又陷了一个洞，上面的黄土又崩然而落。<p><p>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里，他抄起童曈的身躯，双脚微一弓曲，身形暴退，掠出坑外。<p><p>

这么一来，那土坑自然又被上面溃落的黄土填平，谢铿不禁暗呼侥幸，因为再迟一刻，他又要被埋在土堆之下了。<p><p>

他略为缓了口气，对童曈的生存，本已未抱太大希望。<p><p>

哪知他伸手一探童曈的胸口，竟还微温，再一探鼻息，似乎也像未死，此刻他的心境，本该高兴，因为他全力救出的人并未死去。<p><p>

可是人类的心理，往往就是如此矛盾，他一想到自家与此人之间的恩怨难了，心思一时又像给阻塞住了。<p><p>

秋风肃寂，四野无人，他一伸手，二十多年的仇怨便可了结，但是他既救出此人，又焉有再将此人致死的道理？<p><p>

他缓缓地捉着童曈的两只手，上下扳弄了几次，双掌再满聚真气，竟拼着自家真气的消耗，来为与自己恩仇缠结的人推拿。<p><p>

当童曈恢复知觉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自然也是谢铿，那时他心中的感觉，更难以言喻。<p><p>

谢铿看到他睁开眼睛来，自己却已累得浑身骨节都像拆散，疲惫地躺了下来，身体下的黄土虽不柔软却已足够舒服了。<p><p>

他刚好躺在童曈身侧，两人呼吸互闻，睁眼所望的，也是同一片天空，但是又有谁会了解这两人从此开始，恩已结清，所剩下的只有仇了呢！<p><p>

良久，东方似已现出白色，晓色已经来了。<p><p>

他们都已缓过气来，童曈可算是老于世故的了，他仰视着已现曙色的天空缓缓道：“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你问心可说无愧，现在，我想你总可以动手了吧！”<p><p>

不知怎的，谢铿又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一时竟未答话。<p><p>

童曈又道：“你若认为杀一个不回手的人是件不光荣的事，我也可以奉陪阁下走几招！”<p><p>

他干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我年纪虽老，功夫可还没有丢下，姓谢的你接不接得住还不一定呢？”<p><p>

口锋仍厉，但语气中却不禁流露出英雄迟暮时那种苍凉之意。<p><p>

谢铿沉吟了一会，道：“胜负虽难料，但今日就是你我一决生死的时候了。”他顿了顿，又道：“我也知道，我虽然也救了你一次，并不能说你的恩我已报清了，只是杀父之仇……”<p><p>

童曈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闲话少说，现在你我之间，已不相欠，还是手底见输赢最好。”<p><p>

此时他语气，一反先前的软弱，听起来还像是他已然发怒。<p><p>

其实他用心良苦，因为他明知道谢铿不会向一个没有回手之力的人下手，因此故意用话相激。<p><p>

谢铿一生好义，他却不知道这老人对他，也可说是义重如山呢。<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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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约而同，几乎是同时由地上蹿了起来，童曈微微挽了挽衣袖，因为他此时所穿的，仅是普通衣着而已，并非谢铿所穿的那种紧身之衣。<p><p>

他一抬头，正好瞪在谢铿脸上，不禁暗赞：“果然是条汉子！”<p><p>

谢铿燕颔虎目，鼻如悬胆，是江湖上有名的英俊男子，只不过缺少些潇洒飘逸的风度而已。<p><p>

两人相对而立，四目凝视，竟谁也发不出第一招来。<p><p>

晨风渐起，金乌东升，虽然有风，却是个晴朗的天气。<p><p>

童曈眼光一瞬，暗忖：“这人倒真是个义气汉子，我童曈一生中恶多于善，今日倒要成全这孝子。”他多年独居，已将性情陶冶得处处能替别人着想，他生活虽然孤寂，若说对生命他已绝无留恋，那还是欺人之谈的。<p><p>

须知无论任何人，纵然他活得十分困苦，但对生命仍然是留恋的，此刻童曈却愿以自己的死来成全别人，这份善良的勇气，已足可弥补他在多年前所做的罪恶了。<p><p>

于是他再不迟疑，口中低喝：“接招！”身形一晃左掌横切，猛击谢铿的头部，右掌直出，中途却倏然划了个小圈，变掌为指，指向谢铿右乳下一寸之处的乳泉重穴。<p><p>

这一招两式，快如闪电，黑铁掌力，举世无二，掌虽未到，谢铿已经觉出一种阴柔而强的掌风，飕然向他袭来。<p><p>

他久经大敌，当然知道厉害，身形滴溜溜一转，将童曈这一招，巧妙地从他身侧滑开。<p><p>

右掌一穿，却从童曈这两式的空隙中，倏然而发，避招发招，浑如一体，脚步一错，却不等这招用老左掌已击向童曈胸腹。<p><p>

童曈傲然一笑，二十多年来，他未与人动手，此时不免存髀肉复生之意，想试试这誉满江湖的年轻人功力究竟如何。<p><p>

同时他虽然自愿成全谢铿，但名驹虽老，伏枥却未甘，临死前也再驰跃一番，来证明自己的筋骨，并未变老呢！<p><p>

于是他猛吐了口气，掌影交错，掌法虽不惊人，而且有些地方的运用已显得有些生硬了。<p><p>

但是他数十年修为的黑铁掌力，却弥补了他掌法上的弱点，是以谢铿也不免心惊，连换了三种内家正宗的玄门掌法，仍未占得什么便宜，他闯荡江湖，尚以今日一战，最感棘手。<p><p>

于是他暗忖：“这黑铁手确实有些门道！”争胜之心也大作。<p><p>

两人这样一来，掌法都更见凌厉，掌风的激荡，使得地上的黄土又飞舞弥天，更增加了这两个内家名手对掌时的声势。<p><p>

此两人正代表武林中两代人物，谢铿招式变得极快，身形运转亦速，但稍嫌沉不住气，致有许多极微小的疏漏。<p><p>

而童曈身形凝重，却以沉着补救了一切，他见招化招，并不急切地攻人伤敌，这与他二十多年来性情的陶冶，可有关系。<p><p>

但两人功力却有深浅，童曈这些年来，内力虽有进境，但身手却未免迟钝了些，何况他究竟年老，生理上的机能，比不上正值壮年的谢铿，数十个照面一过，已渐落下风了。<p><p>

但一时半刻之间，谢铿却也无法伤得了他，他双掌黝黑，谢铿也不敢与他对掌，这因为黑铁掌力在武林绝少，在此之前，谢铿也从未遇过。<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