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对照的就是二叔父程承,虽然少商很同情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他的怯懦无能,葛氏才能得逞十年。
少商自己也是前者的价值取向,是以看太子这样落寞,她既可怜,又有些看不起。皇后虽然淡泊端方,但长秋宫也被她管的安泰周密,从没出过岔子啊。
虽说彭真攀咬王淳一案中,太子实在冤的很。可这又如何不遭人嫉是庸才,哪有当东宫不受明刀暗箭的。储君被暗中嫉恨不是宇宙惯例嘛,要紧的是出了事要有办法解决啊。
然而太子不能。
于是少商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她和凌不疑现在算是躺在太子船上,这条船到底稳不稳啊,会不会翻啊
次日一早,皇后略觉舒坦了些,早膳还多用了半碗的蔬菜粥,然后岑安知颠颠的跑来了。传达了皇帝的关怀之意后,特意将少商拉到殿外,言里言外让她去见皇帝。
少商懵懵的:“娘娘病况岑内官代为传话就好了嘛,干嘛要我要去面圣啊。”
岑安知眼神闪烁:“万一陛下要详询娘娘的病况,程娘子可以细细分说。”
少商看着岑安知笑成菊花的脸,心念一闪而过,不悦的眯起眼睛:“哦,我知道了。”
她一把将岑安知拉到角落上,咬牙切齿道:“这几日陛下心里不痛快,你想叫陛下训我一顿,好你个老岑,前阵子你收嗣子我可是把私房钱都掏出来了你这么害我,你摸摸自己的心口疼不疼叫你儿子放学路上当心点,我见了非痛打他一顿不可,这叫父债子偿”
岑安知听着女孩父啊子啊的一顿骂,心里却有些受用,想自己也是有子之人了,不禁暗暗满足。
他也压低声音道:“程娘子不要不识好人心,娘娘为何病倒难道你不知道一半是心病老奴好不容易鼓动陛下召见娘子,娘子去陛下跟前探探口风,难道不比陪在长秋宫里好倘若娘子能向陛下说两句好话,到时陛下心一软,来长秋宫看看,娘娘的病不就都好了么”
少商觉得颇有道理,犹疑道:“要是我说话不慎,陛下发起火来,将我骂的狗血淋头该怎么办”
岑安知看看女孩,斟酌道:“依奴婢看来,娘子说话慎不慎重,与陛下骂不骂的狗血淋头,并无多大干系。”
少商语塞。
她斜乜着眼睛:“老岑师傅这么会办事,两面都卖好,将来飞黄腾达,儿孙满堂,可别忘记拉小妹一把啊。”
岑安知笑的两眼成线:“好说好说。”
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娘,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仿佛你在她面前是个最寻常不过之人。无关官秩,无关身体是否残缺,只不过平日打交道多了关系不错,相互看着顺眼而已。
于是,少商禀报过皇后,就随着岑安知往尚书台去了,据岑安知说,此时应该只有几名讲经博士陪着皇帝,谁知到了尚书台,值卫宫门的小黄门却道:“来了好些位大人,这会儿正面见陛下呢。不过陛下适才说过,程娘子来了就宣。”
岑安知似是有所知,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少商,然后领她往里走去。
今日君臣会面的地点并没有选在正殿,而是在平日皇帝召老兄弟饮酒叙旧的偏殿,少商跟在岑安知身后,还未踏进偏殿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当初陛下心慈饶了他们,他们不但不思感恩,还心有怨怼,暗中伺机报复依臣看来,就该斩草除根”
然后里面响起一阵赞成的呼喝,都是没错,正该如此,大恩成仇,就该杀光了才是才是云云。
这时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响起:“诸位稍安勿躁,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陛下饶过乾安余部自有其用意。可是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怕是人心有变啊”
少商暗叫这人厉害,明着看似乎是在帮皇帝,其实也在施压。
她听里面争辩的厉害,有心退缩,谁知岑安知却似乎胸有成竹,让小黄门高声传报后大步踏进偏殿,少商只好苦着脸跟上。
今日在场人多,少商下跪叩头举臂稽首,将一整套礼节行的完整妥帖,皇帝在上面看了,轻扯了下嘴角。然后少商又向众臣行礼:“妾程氏,拜见诸位大人。”
众臣看在皇帝的面上,也纷纷抬了抬手臂,以示回礼。
短短抬眼间,少商已看清了殿内诸人
虞侯和吴大将军是肯定在的,他们前者后面坐了三四个文臣,后者身旁簇拥了四五名武将;大越侯与中越侯也在,他们周围是些未着官袍的勋贵老臣。
比较稀奇的是三皇子居然也在,十分特立独行的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
“皇后身体如何”皇帝问。
这话一问出来,殿内众臣就互相以目示意虽说今日是非正式场合,但毕竟正在讨论国家大事。这种情形下,皇帝忽然召见一个外臣之女询问皇后的病情,是十分不妥当的。
少商忽然明白了:皇帝要的就是这份不妥当。
她定了定神,恭敬的回话:“回禀陛下,娘娘从前日起咳疾加重,今早倒不可咳了,可郁结不化,气虚体寒,昏睡不止,一时难以痊愈。”
皇帝冷声道:“王淳是皇后的亲族,出了勾结逆贼这样的大事,皇后是该病一病了”
说的皇后就跟装病似的,这老头子坏的很少商腹诽。
“父皇。”三皇子忽开口,“王淳娶了文修君,因而是皇后娘娘的戚族,而非亲族。”
皇帝没好气的骂道:“你给朕闭嘴”然后回头对少商道,“听说昨日你与王淳之女吵了一架,朕看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居然在长秋宫门外吵架”
少商暗叫来了,皇帝臭老伯果然不肯放过她
“回禀陛下。”她恭敬的低下头,“妾并非有意无礼,而是那王娘子口口声声车骑将军是冤枉的,说其父绝无可能私通逆贼她还说”
那个粗豪的声音再度起来,原来是吴大将军身后一名虬须魁梧的武将。只听他道:“她是王淳的女儿,自然要说是冤枉的,这种话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