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魏忠河抬起头,有些骇然地看着皇帝,他是家奴,本不该触怒主子,但陆冰手中本就有一支力量,再将密谍司交给他,那皇帝的眼睛耳朵,岂不全都操持于陆冰一人之手?
皇帝耷拉了一下眼皮,
哼了一声,
道;
“朕就是要以此举告知天下人,朕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制衡之道,狗屁,朕压根就没打算玩儿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把戏。”
“陛下圣明,奴才遵旨,奴才马上就去通知陆冰做交接。”
“内阁的那摊子事儿,还阻着么?”
皇帝问道。
“陛下,内阁的诸位阁老给出的答复是,恐引起慌乱。”
基础的改革已经进行下去了,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但皇帝的想法可不止这些。
在当皇子的那些年头里,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在亲爹的基础上,进一步地富国强兵。
无论是燕地还是晋地,都比不过乾国的富饶,但只要朝廷可以凝聚出更多的手头力量,就足以压着乾国这尊地大物博的庞然大物喘不过气来。
但改革到深处时,必然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且这部分,普遍身居高位,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不说别的,
马踏门阀后的这些年来,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地方上,门阀势力复辟的影子,就已经存在了。
而且因为亲爹的行事激烈,直接将国家地方上的主要势力扫荡了一空,使得一些乱草趁机又长了出来。
不仅如此,
以往为了安抚晋地而实施的笼络之策,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了,没道理燕地的门阀已经覆灭了,晋地那里的老爷们还能继续躺在“维稳”的册子上继续过悠哉日子;
闹腾本就该挨打,你不闹腾就有糖吃,这是不对的,以前之所以给你糖安抚着你,是抽不出手来打你屁股。
蛮族王庭覆灭后,大燕的势力开始深入北封郡,在荒漠边缘上,开始进行改土归流之策。
一是倚撑大燕的影响力以及镇北侯府还存在的势力,对荒漠部族进行重新划分与认定,至少,靠近大燕区域的这些蛮族部落都应当沐浴进大燕的仁德光辉之下;
同时,蛮族部族开始吸纳迁移进内地。
但这一次,就不是送去晋东了,毕竟路途遥远不是……
自己的大哥好歹是蛮族女婿,就送南望城那里去,充填那里的实力。
而北封郡旧有秩序的改革也必须推行下去,原本错综复杂的地方势力,这一次必须得犁清,大燕的西边,原本的战略要塞,将在接下来着力建设成一处塞外江南。
这些,都是大方略上的规划,但每一处规划,都可能引起动荡,太过激进的改革往往会引发极为强烈的反噬;
但对于皇帝而言,他想要的是五年之后,大燕能够有力量开展至少对一国的覆灭之战;
所以,
与其呵护着腐肉盼望着它自己好转一些,倒不如干干脆脆地先一口气剔个干净,五年后反而能长得更好。
“内阁的那些阁老们,动辄治大国如烹小鲜,生怕朕太过锐意进取后国内生乱,呵呵。”
皇帝大大咧咧地将双臂放在身后的龙椅上,
道:
“以前,只是朦朦胧胧,但等坐到这龙椅上后,才能真正地感觉到,权力的本质,是什么,魏忠河,你懂么?”
“奴才……奴才哪里懂得这些。”
“不,你懂,你懂的。”
“陛下……奴才不懂啊,真的不懂啊,陛下!”
“你手底下的那帮干儿子干孙子们,敢不听你的话么?”
“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回去训斥他们,居然敢打着奴才的名号……”
“好了好了,你们收干儿子干孙子的,是你们的习俗,朕才懒得管这些,朕的意思是,你说,他们敢不听你这老祖宗的话么?”
“回陛下的话,他们……不敢。”
“是啊,他们不敢,因为谁不听你的话,你魏忠河就能下令把那个不开眼的东西给杖毙。”
听到“杖毙”俩字时,魏公公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世上是有不怕死的人,朕知道,但没谁是打着盼着去死的心思出生的。
这当皇帝也一样,
也是一样啊。
乾国的那些个官家,其实就这一位,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父皇也说过他算是乾国这几代来,少有的能上得了台面的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