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听见他们停止了谩骂,笑了起来。
“哟,贱蹄子要见官呢!官家可不吃你们秦楼楚馆那一套!”
“见官好啊,我倒要听官家说说,你们这些狐媚子总是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个什么道理!”
“只怕官老爷没我们这么好说话,到时候就不是挨顿打这么简单,像你这样的脏污之人,怕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她在这些嘲笑声中渐渐明白过来,原来大家恨的不是她,恨的只是青楼的存在。
男的恨自己没有银钱,过不起那种纸醉金迷的纵欲生活,女的则恨楼里的姑娘年轻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勾得枕边人心猿意马,不安于室。
她想明白了,也就不再解释了,奇怪的是,她不解释,人们也不把她扭送见官,只一味的谩骂唾弃,拳打脚踢。
原来反抗会得来更多的侮辱和轻贱,认下只会得来一顿打啊。
于是,她将脸埋起来,挨完打回了楼里,装作无事一般。
不是她不想告诉楼里的姑娘,只要一看到她们疲累的样子,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就算如此,附近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逮着机会讽刺羞辱她几句还不算,他们竟然还放狗咬她!回去之后,衣裙破了,鞋子丢了,又得挨管事的一顿责打。
有一回实在是说得极为难听了,她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我不叫贱蹄子,我也不叫小乐伶,我叫越绫,越是翻山越岭的越,绫是绫罗绸缎的绫。”
“哟,说你是乐伶生的杂种还不高兴了?甭管你那野爹是谁,你娘是乐伶总是没错的吧?说起来,她当年的弹唱确是极好的,你却不知道,她在床上唱得更好哩!”
越绫听了这诛心之言,气得全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要怎么辩驳,说自己不是杂种吗?可爹爹是谁她确实不知,说娘不是那弹唱的乐伶吗?可她是!她就是一个卖艺也卖身的乐伶!
她一时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叫越绫?!这跟叫乐伶有什么区别?!
楼里的姑娘对她像娘亲一样的好,却为什么要替她取这样的名字?!
还有这些邻里的人,她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