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许多自幼关在笼中的鸟雀,甚至没有任何对飞行的概念,哪怕打开笼子,它们也只是扑棱几下翅膀,甚至用纤细的双脚行走,而忘了,自己本该是天空的精灵。
朱雀后知后觉,发现只有去往过天空,才能明悟天空的美与自由。
但后来,又一只小鸟改变了她。
她游历人间时遇到了一个豢雀者,喜欢豢养各种凶恶的魔鸟妖雀,但某一日,豢雀者却一改习惯,养了一只可爱的金丝雀,金丝雀被关在笼子里,每日被一双双丑恶而凶残的眼睛注视着。
小金丝雀就在这样战战兢兢地长大,从未出过笼子,因为它一旦出去,很有可能就会被其他恶鸟啄死。
有一日,一头猎鹰与金丝雀交谈,金丝雀说:“我很羡慕你们。”
猎鹰觉得理所当然,道:“你羡慕我们的什么?尖爪利喙?通天妖力?杀戮手段?”
金丝雀却摇了摇头,“我羡慕你们可以飞。”
猎鹰愣了愣,旋即大笑了起来,笑声引来了许多其他鸟,大鸟们围了过来,一同嘲笑着它。
“你这笼子里长大的小鸟怎么会明白天空的恐怖……这个世界,生存才是永恒的需要,飞行不过是生存的手段之一罢了,唯有杀戮才能让我们活下去!”
“嗯,要不然,绝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被其他东西杀掉。”
“外面有句古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此言倒是有理,哈哈哈……”
金丝雀听着它们的话语,虽也恐惧地发抖,但它对于天空却更渴望了。
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但鸿鹄也无法理解燕雀的心愿。
它从未去到过天空,却不妨碍它向往天空的美好。
她不是从天空中来的。
她来自更浩瀚的太虚。
在世人眼中无边无垠的天空,于整个太虚而言,也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薄片罢了。
如果鸟类因向往自由而向往天空,那她又该向往哪里呢?
那一夜星河璀璨,朱雀躺在当初红鸟死亡的沙漠上,仰望着星空,柔软的沙子开始流动,一点点将她的身体淹没。
即将被沙子彻底埋入时,她伸出了手,似指着夜空中的某一颗星星,也似指着一整片夜空。
“我要去那里。”
再度从沙土中爬起时,她已是荒河龙雀。
她来自一颗十五亿年前被称为‘土星’的星星,土是她的宿命,但她向往天空,向往那个无尘的世界。
赵襄儿的利刃还在她的世界里切割。
朱雀的眼眸里,恍惚间映出了当年满天星辰的影。
一切如梦如闪电,人间几易,道心不改。
朱雀的唇勾勒出笑。
她看着赵襄儿,以纤指抵住了她斩来的剑锋,将她一点点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她说:“你这女儿怎这般不乖呢?陪娘亲看一场日出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么?哎,这般骄横,能嫁出去可真不容易呀。”
朱雀捏住了剑锋,世界的法则之力宛若枷锁,纷纷压在了赵襄儿的身躯上,一点点卸去她的力量。
赵襄儿动用三千世界的权柄,跳开了枷锁的范围,可又很快被朱雀赶上。
“不许躲了,小襄儿,你要再这样不听话,娘亲可要打屁股了哦。”
朱雀的手伸入了赵襄儿的发间,将她秀丽的长发一把抓起,这一幕宛若当初临河城时白夫人做的那样,只是,此刻朱雀的眼中,除了慈柔的责备,并未任何憎怨之色。
赵襄儿宛若一只小鸟,被她单手拎起。
赵襄儿冷冷地盯着她,没有丝毫妥协与退让的意味。
朱雀温柔地笑着,倒有一种看着亲生女儿功成名就归来时的欣慰,这荒诞的一幕在没有日出的荒诞黎明发生着,反倒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和谐。
朱雀抓着她的长发,将她的头扭转过去,对着东方。
“你看天空,暗主已经盛怒了,它正在疯狂吸收吞灵者中的灵气,等吞灵者中的灵气被吸干,它就该对它种下的先天灵动手了……不得不说,饲养暗主是个不错的计划,只可惜,现在宁长久本该已在张弓搭箭,但雷牢神国不开,他现在估计还是一只蝴蝶。”
朱雀笑着说:“八年心血,毁于一旦,襄儿,你有何感想?”
……
三千世界里交谈声短暂。
时间的齿轮不会因为她们的交流而停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