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源浑身颤抖,重重给裴玉朝磕了一个头。
他明白,这是对方看在母亲的面上,才这样待他。
裴玉朝又道:“河西府那边匪患不绝,才剿又起,都是些悍不畏死的。等明年开春,我让人带你去那边一趟演练演练,剿匪是其次,在死人堆里多滚几圈对你将来有利。”
孙源闭目咬牙:“若我不能活着回来,还请裴叔父在母亲面前圆谎,不要让她伤心。”
裴玉朝笑:“那是自然。”
二人谈完后,孙源到外头来给沈琼芝磕了个头,也不说什么就告辞离去了。
沈琼芝惴惴不安地问:“怎样,他改主意了吗?”
裴玉朝道:“暂时是改了,以后怎样不知道。”
沈琼芝松了一口气,叹息:“这孩子看着乖,犟起来让人太不省心。”
裴玉朝道:“扭得过一时,扭不过一世。这孩子若是个该早去的命,给他点千盏长命灯都无用,既然生死有命,不如随他心意,这样至少活着的时候不后悔。”
沈琼芝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一时半会儿很难看开。
当初在知道孙源的结局强行为他改命的时候,就产生了与命运对抗的贪念。
希望这个孩子此生平平安安,长寿幸福,和她一样都逃离上一辈子的不幸。
眼见着似乎一切都好了,忽然一下子回到熟悉的可怕轨道上,这叫人如何心甘情愿坦然接受?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无力感连带着对她自己的命运也产生恐慌。
这辈子虽遇到了新的人并相爱成亲,上辈子的苦难真的能避开吗?一切都会真的变好吗?
裴玉朝见她沮丧发呆,温言道:“若实在不放心,我找人把他困在这边府里严加看管,让他再无机会出门,彻底和那些人断了来往,如何?”
沈琼芝噗的一笑:“乱说什么呢!不管他了,就像你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孩子有脚会跑,也有自己的人生,她再担心也不该过界。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再出什么事那真的只是命。
人能救的,只有自己。
夫妻俩一起吃过早饭,沈琼芝送裴玉朝出门后,和春棠夏莲在园子里散步消食。
春棠问:“源少爷今儿来得这么早,怎么饭都不吃就走了?”
夏莲也奇怪:“我看他眼睛有些红红的,像是哭了的样子,莫不是被人欺负了。”
沈琼芝顿了顿,道:“孙家那边是有些事,让孩子受委屈了。”
春棠感慨:“原先我就不平,这么好的少爷,怎么总有狼心狗肺的人欺负他!那些人怎么就那么坏呢?”
夏莲也记仇:“我记得欺负他最凶的就是大房那几个嫡出的了,搞不好这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