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既然识趣地“不知”,那她便真的当做他不知道,只当是夫妻间的小默契吧。
深夜,上华宫。
不同于以往的尊贵祥和,此时宫内一片安静萧瑟,灯火晦暗。
守在寝宫外的老内侍和老宫女们无精打采,面上仿佛笼着一团黑气,走路也像是泡在水池子里,每一步都缓慢凝滞。
两位老圣人都病着。从去年就有风声说其中一位快要离世,硬是被长公主用药吊到了现在。
可吊着又有什么用呢,如今他们活着和死了差不多,人还没走,茶已凉。
明华宫那边有猛然崛起的齐王做倚仗,大势所趋,得意非凡。
而能与齐王抗衡的九千岁和长公主彻底断绝了来往,连带着上华宫这边也漠然疏远了。听说原先去东华宫如回家一般的长公主,现在连那边最外头的宫门都进不去。
原本依附上华宫的那些勋贵官员们,如今齐齐聚集在明华宫朝圣上摇尾巴。此情此景多年前在这边宫里就已表演过,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易容成宫女的晏华菁漫步在上华宫中,淡然四处观看着。
侍卫们都心不在焉,甚至还有打盹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生面孔。
此时的上华宫已经是日薄西山,连行刺或出乱子的必要都没有,有什么好警戒的。
晏华菁畅通无阻走到一棵老树前,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摸了摸上面几乎消退的刻痕,眸底满是自嘲。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斗不过裴玉朝。
不是因为不如他聪明,也不是因为手中筹码不够。
只是因为她动了情。
他可以彻底翻脸不认人,但她办不到。只这一点她就输透了。
人往往不是忽然疯掉的,而是慢慢疯掉的。
早在得知他对那个女人产生兴趣的时候,晏华菁心中最深处便早已崩塌毁坏,后头不过是强颜欢笑,故作正常。
从小到大,她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两人经历过那么多事,包括生死。
本以为他们之间早就命线相连,关系厚重到无懈可击,就算暂时不是明明白白的男女之情,也没有任何外人能够撼动插足。
所以她才那么有恃无恐,放肆任性。
甚至还自作多情的以为,那个女人是他故意找来气她的。
直到他真的和她彻底划开界限,敲打警告,再到撕破脸对她下死手,她才醒悟过来当时他那句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都晚了。即便明知自己是在一步步走向末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