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细问,很放心地将十个士兵借给我了,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信,其中包括千竹。
我让他们假死,借此送出营地。
如果快的话,三天后,那把火应该就要烧起来了。
“你就等着脱离军营的时机。”
慕容斐递给我一个药膏,说道:“之后我去了前军,你要紧紧跟在白孚阳身边,他能够护你周全。”
我挖了一块药膏揉在手腕上,拧眉问:“你什么意思?”
“前军直面敌军,过于危险,他们如果要灭了洛家军,那不论如何,我都得保全你。”
“不行,”我急得挺直了背,朝他倾过半边身,“那都是我的父兄,我岂能做逃兵?”
慕容斐搭在双膝上的手稍攥紧了下,绸缎料子被他捏出褶皱。
尽管如此,他还是语调平平:“我和侯爷保证过,不论如何都要护住你。”
“我知道,”我捏紧药罐,“但这一路上你也瞧见了,我对他们的预判没有一次失误的。对于西夷和内贼,我比你们了解得更多所以……”
“所以你应该在后方做谋略,军师不能提前战死。”
他近乎命令地看向我,似乎不掺杂半点私情,只是对我下达一道军令。
凭什么不让我去?
我压下心头火,眉头逐渐舒展开:“我这一世,是为了你与父亲他们而活的,也是为了众多大齐百姓而活。”
“在来之前,我,日日都会去驿站,日日都能瞧见太多在驿站前翘首以盼的老弱妇孺。”
“他们盼着自己的家人归来,她们得知亲人战死沙场,个个失魂落魄没了依靠。”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只做留在后方等待消息的人,那对我而言与凌迟无异。”
我走到他面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副模样,面色一滞,露出短暂的错愕。
“我见过这样的事情,不想再次亲历,慕容斐,你护不住我的。胜,则你们与大齐百姓共活,败,则四处生灵涂炭。”
“我现在是你的侍卫,也是军中士兵,我与其他士兵一样都有亲人,你当对我一视同仁。”
一番话说完,屋内一片静默。
慕容斐就着烛光看向我,平静的目光逐渐爬上无奈。
他失笑,眼含苦涩:“你看得,比我还要透彻。”
“大齐不需要逃兵,”我冲他一笑,“洛家也不会有逃兵。”
将军铁骨铮铮,持长剑拼血肉,脚下白骨森森,衣冠下伤痕累累,血染戎装。
可他们也怀寸骨柔肠,守身后山河壮阔,护黎民百姓笑容明媚。
慕容斐便是这样一个人。
他没再拒绝我,默许了我的决定,暗自藏下对我的忧心。
在家国面前,皇子不被允许有儿女私情。
慕容斐就是这样一个人。
单凭这一点,我相信,只要他守在大齐,这片山河就一定会被庇护好。
看遍朝中皇子,没有再强于他的人。
第二日,军鼓作响,军队朝南迁移,我跟在慕容斐身旁,老实地扮演好侍卫角色。
宋时渊带着江红玉提前出发,说是赶去前线支援。
我军距黍州相对较近,黍州地处边疆,时常遭受西夷侵扰,城中驻扎着大齐的边防军事台。
朱奂又来看了一眼慕容斐,嘴上说着要让自己的亲兵守卫他,实际上是为了监禁他。
军队出发三日,朱奂逐渐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据说洛家军队已经临近黍江,行军速度比我料想的要快。
而这日夜里,我盼望着的那场大火,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