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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红 雪（第72页）

锅里的水已沸了，一缕缕热气随风四散。<p><p>

一个人慢慢地将两块又干又硬的马肉投入锅里，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之意。<p><p>

“我是在江南长大的，小时候总想着要尝尝马肉是什么滋味，现在总算尝到了。”<p><p>

他咬了咬牙：“下辈子若还要我吃马肉，我***宁可留在十八层地狱里。”<p><p>

另一个人没有理他，正将一只手慢慢地伸进自己裤袋里。<p><p>

手伸出来时，手掌上已满是血迹。<p><p>

“怎么？又磨破了，谁叫你的肉长得这么嫩？头一天你就受不了，明天还有得你好受的。”<p><p>

其实，又有谁真受得了，每天六个时辰不停地奔驰。开始时还好，到第五个时辰时，马鞍上已像是布满了尖针。<p><p>

他眼看自己手上的血，忍不住低声诅咒：“乐乐山，你这狗娘养的，你***躲到哪里去了，要我们这样子苦苦找你。”<p><p>

“听说这人是个酒鬼，说不定已从马背上跌断了脖子。”<p><p>

旁边的帐篷里，传出了七八个人同时打鼾的声音，锅里的水又沸了。<p><p>

不知道马肉煮烂了没有？<p><p>

年纪较长的一人，刚捡起根枯枝，想去搅动锅里的肉。<p><p>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有一人一骑急驰而来。<p><p>

两个人同时抄住了刀柄，霍然长身而起，厉声喝问：“来的是谁？”<p><p>

“是我。”<p><p>

这声音仿佛很熟悉。<p><p>

年轻人用沾满血迹的手，拿起了一根燃烧着的枯枝，举起。<p><p>

火光照亮了马上人的脸。<p><p>

两个人立刻同时笑了，赔着笑道：“这么晚了，你老人家怎么还没歇下？”<p><p>

“我找你们有事。”<p><p>

“什么事？”<p><p>

没有回答，马上忽有刀光一闪，一个人的头颅已落地。<p><p>

年轻人张大了嘴巴，连惊呼声都已被骇得陷在咽喉里。<p><p>

这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下这种毒手？他死也想不通。<p><p>

帐篷里的鼾声还在继续着。<p><p>

已经劳苦了一天的人，本就很难被惊醒。<p><p>

第一个被惊醒的人最痛苦，因为他听见了一种马踏泥浆的声音，也看见了雨点般的鲜血正从半空中洒下。<p><p>

他正想惊呼，刀锋已砍在他咽喉上。<p><p>

这时距离黎明还有半个时辰。<p><p>

叶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已睡着。<p><p>

傅红雪从后面的厨房舀了盆冷水，正在洗脸。<p><p>

公孙断已喝得大醉，正踉跄地冲出门，跃上了他的马。<p><p>

小楼上灯光也已熄了。<p><p>

现在只剩下马芳铃一个人，还睁大了眼睛在等。<p><p>

马空群、云在天、花满天、乐乐山、沈三娘呢？<p><p>

荒野上的鲜血开始溅出的时候，他们在哪里？<p><p>

翠浓又在哪里？<p><p>

马芳铃的手紧紧抓住了被，身上还在淌冷汗。<p><p>

她刚才好像听见远处传来惨厉的呼喊声，若是平时，她也许会出去看个究竟。<p><p>

但现在她已看见了太多可怕的事，她已不敢再看，不忍再看。<p><p>

屋子里闷得很，她却连窗户都不敢打开。<p><p>

这是栋独立的屋子，建筑得坚固而宽敞，除了两个年纪很大的老妈子外，只有她们父女、公孙断和沈三娘住在这里。<p><p>

也许只因马空群只信任他们这几个人。<p><p>

现在小虎子当然已睡得很沉，那个老妈子已半聋半瞎，醒着时也跟睡着差不多。<p><p>

现在屋子里等于只剩下她一个人。<p><p>

孤独的本身就是种恐惧。<p><p>

何况还有黑暗，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暗，黑暗中那鬼魅般的复仇人。<p><p>

马芳铃咬着唇，坐起来。<p><p>

风吹着新换的窗纸，窗户上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p><p>

一个长而瘦削的人影，绝不是她父亲，也绝不是公孙断。<p><p>